她才喘上气。
眼泪断了线的往下流,啪嗒打落在床上,大颗的泪珠滚落。
明樱惊魂未定,肩膀一抽一抽的在抖。
闳肆未言。
他垂眸,也未看明樱。
手依旧捏成拳在身侧,太过用力,原本就未处理的伤口裂得更开,鲜红的血顺着虎口滴落,地上凝成一摊。
明樱哭得厉害,视线又撞入他手上伤口,触目的红色混着愈浓的血腥味,血流的越来越多,好似把身体里的血都要流干净。
“你中毒又不是我害的,你总缠着我干什么?上一次便算了,那时你都快死了,这次你分明没事,你分明就没事……”
明樱咬着下唇,努力想克制住,可哭腔伴着大口的喘气,她脑子都要炸掉了。
闳肆站起来,他手垂下,几道血痕往下流。
明樱嗅觉灵敏,血腥味充斥在她鼻尖,愈浓的味道愈令人作呕,她看向自己手上的簪子,想到刚刚是她给他划这一道,生生放了他这么多血。
不会让他把血都流干了吧。
明樱见他不管手上的伤,她皱眉,委屈的站起来,“嘶啦”扯过帐子,去给他包扎手上的伤口。
她边哭边包扎,肩膀抽的厉害,明明委屈极了,手上动作也没停。
“闳肆,你简直有病。”
头一回骂他是刚进府时,那时口不择言,想说什么就说了,那一次的放肆,也让她付出了巨大代价。
后来不再敢骂了。
这一次是第二回,当着他的面,直呼他的名字,清清楚楚的骂他。
她即便为蝼蚁,也有她的尊严。
闳肆没说话,他反而应了一声“嗯”。
他现在是有病了。
月光从窗户打进来,洒在他眼睑上一片阴影,他浑身狼狈,垂眼看着她一圈一圈给他包扎好伤口,葱白的指尖染上他的血,即便在抖,还是包扎好了。
他心口疼的厉害,心底一片发软,只这么盯着她给他包扎的手,整颗心仿若被她动作挟裹住了。
她手指蜷回,沾满了血不敢握住,霎时一滴泪掉在他手指上。
明樱抬头,看向闳肆的眼睛。
他都一直没说话。
不道歉,也不解释。
“你若是好了,便从我房间滚出去。”明樱眼里有敌意,她回头时在想,这一屋狼藉,她不知道要收拾到什么时候。
她在这扶天府内,本就已经如履薄冰,岌岌可危,而今不尚多的安稳也全被打破。
残局不知该如何收拾。
闳肆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他眉心微锁,此时浑身的疼好似都不再疼,只有一股莫名的,他也觉陌生的心绪。
他转身走出了这道门。
.
沉沉幽深的扶天府,院落孤立。
黑衣少年坐在门外,黑色不显血迹,衣角沾满尘埃泥土,一只手垂在身侧,手掌包了层层白纱,已然浸满了血。
风吹荡起他颊边碎发,他眼眸不知盯在何处,漆黑幽深。
这段时日,他去了一趟邝山,探寻春酌饮和情人蛊,以及这些天寻到的线索,几乎都与那里有关。
平野路途遥远,他一路纵马,那邝山之中,尚有毓清兵将遗骸无数,那是当年北帝出征之时,折损的英魂。
北帝一骑入敌腹,收复平野,邝山之上,如今已属于毓清天下。
他入山探查时,已觉心中十分不安。
具体如何,他说不上来。
不安时,他竟在想,若是此时明樱在他身边,她定会笑着同他说无事不必担心,或者捧着许多好吃的,要他一定不要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