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请去走廊叫了保洁,不一会儿,阿姨就拿着笤帚拖把进来收拾。
这里是宋家投资的私立医院,服务很好,看宋凛初的被子也脏了,阿姨抱来了新的替换。
见人要走,周请叫住她,“能在这边搭个小床吗?”
宋凛初猜到他的想法,严词拒绝:“我不需要。”
阿姨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俨然更怵宋凛初,收拾东西走得飞快。
周请气笑了,抱着胳膊走到宋凛初床前,“你可以不吃饭不喝水,总不能不上厕所吧?没有人帮你,你连裤子都不好解。”
三年来,类似的话宋凛初听过不下百遍,对他起不了丝毫作用。
周请看他油盐不进,叹了口气,“那好吧。”
宋凛初没想到他妥协得这么快,眼底的冷意稍纵即逝,闭上眼养神。
病房里响起青年离去的脚步声,没多久,脚步声又回来了,窸窸窣窣的房内走来走去,一会儿进卫生间用水,一会儿又到他床头摆弄。
宋凛初不知道周请到底要干什么,他以为周请会像其他人一样刻意接近讨好,亦或者直接恶语相向,甚至用各种各样龌龊的办法套出母亲留下的遗产。
在得知自己要娶一个男人的时候,宋凛初想过许多办法应对,唯独没想到周请会像没脾气一样,叫他滚没有反应,让他不要睡这间病房,他就真的听话不再争取。
青年大概以为他在睡觉,动作很轻。
等周遭彻底安静,宋凛初睁开眼。
周请不知去向,病房门留了一条缝隙,外面有人护士推着小车经过。
空气中多了一抹植物的香气,左边床头多了一个花瓶,花瓶中的向日葵朝着窗外舒展花瓣。大片叶子翠绿欲滴,一颗晶莹的水珠挂在上面,欲落不落。
绽放的生命与宋凛初的病重和肮脏形成鲜明的对比。
心里陡然涌出一股暴躁,宋凛初想摧毁它,想看它与自己一样苟延残喘。
瓷片炸开的声音刺耳,连门外的人都听见了。
宋家的小少爷不是第一次住院了,脾气阴晴不定,尤其讨厌医生护士碰他,一般情况下没人愿意进去查看。
“怎么了?”周请跑进来,一眼就看到碎裂的瓷片和落在水里的向日葵。
“怎么这么不小心。”他一边说一边捡起碎片,扔到垃圾桶里。
宋凛初因为仰躺的缘故,看不到青年的动作,他的耳朵轻微动了一下,听到青年吃痛地“嘶”了一声。
周请捡完碎片站起来,左手托着右手,右手食指划破了,鲜血随着白皙的指尖滴落。
宋凛初盯着悬挂的血滴,抿了下唇,“别做多余的事情,我不需要。”
只要是和宋家沾上关系的人,对他来说都是敌人,败落一次就落到如今下场,再轻信旁人,他只怕会万劫不复。
“哦。”周请的回答不痛不痒,脸上情绪淡淡。
他转身回了自己病房,关上门,跳到床上对着被子和枕头一阵蹂|躏,然后把脑袋捂进被子里,自我催眠:
“别跟老人家计较,人生最后一天,怎么作都是应该的。”
“应该的,应该的,应该的……”
“草,一种植物。”
周请骂完心里舒服多了,顶着乱蓬蓬的头发从被子里出来,床头不知何时立了两个人。
“我来给你送手机。”周瑾看了眼跟在身后的徐小强,对一脸憔悴的周请说,“听到爸爸说宋家着火的时候,我差点吓死,哥哥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