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人是贫乏的,是术力不足的,自己都周转不灵,那便更不能起“器局”了,所以“器局”要人的术力满溢;但如人的术力过于满溢,一念之间,便是生死之际,对术士来讲,术力宁少不多。
因此“器局”是个极难掌握好的东西。
但“器局”一旦起成,便如同术士生出一个“孩子”,就是暂时脱离人力,也一样能起出原局的威力。
姬绍踩在这青石砖上,心道:“这大阴阳盘想来是整个金乌卫总司起的器局,不知道借了什么器具,估计是埋在这层石砖底下……这样的器局只用来看大门,关在提刑堂的都是怎样的穷凶极恶之徒?”
姬绍有些恍惚,想是做梦一样:“朱堪……朱宝吉会是穷凶极恶之徒?朱宝吉全家,我小时候都识得的。”
穿过前堂,李尚打开一扇普通的木门,门后石阶却是通向地下的。
姬绍道:“向下走?”
李尚道:“你跟我们走,不要说话。”
一路来的青衣金乌卫都留在了堂外,一个提刑堂的蓝衣金乌卫交接过来,同李尚一起在前面引路。
石阶像一把钩子,弯曲向下。深青色石壁暗黢黢的,偶尔挂有一盏油灯。术士夜视能力都远胜常人,其实不用挂灯也看得清前路,只是一下石阶,便陡然沉闷下来。
直到石阶平缓,出现了两扇一样的黑色厚铁大门。
在地底下一通旋转,姬绍既已分不出哪边是东哪边是北,也看不出那个提刑堂的蓝衣金乌卫是怎样分辨出这两扇大门的区别。
提刑堂金乌卫“咚咚”地敲了两声其中一扇大门。没有一个人说话。
片刻,大门打开了。姬绍几乎感受到那扇千斤重的厚铁大门推开时,从门后涌来的阴冷的气流。可能是风声……在那一瞬,姬绍听到类似尖叫的呼啸声穿过这条阴暗的石阶,太阳穴一阵鼓痛。
一个穿着近似黑色衣裳的老人坐在门后。
姬绍没有看清老人的面目,也没有看清老人是怎样凭空坐在一条什么都没有的阴暗长道的,只在那一刹看到门后黑色的似铁似石的幽暗墙壁上,一张张变形的脸面、牙齿、舌头凸出墙面,发出……
老人将钥匙丢给提刑堂的金乌卫,黑色的厚铁大门像一片羽毛,无声关了回去。
李尚故作轻松笑了一下:“看来这次在左面。”
姬绍一愣,想道:“什么叫这次在左面?难道上次不是?难道这两扇门还会……”
这时提刑堂金乌卫已咔嚓打开了左面的厚铁大门。不同右面的大门打开间只听得到风声,铁合页微微锈蚀发出的牙酸声,沉重的大门门底刮在地砖上的呲啦声,听得姬绍几乎想不起刚才听到的声音了。
这是扇沉重,但普普通通的大门。
门后陡然宽敞许多,墙壁油灯通明,每扇熟铁门打得很高,只在顶上留一条空,不论是在外面的还是在里面的,都互相看不到。
三人一直向里走,姬绍数到大约十二三扇门,提刑堂金乌卫终于停下来,用第二把钥匙打开了这扇铁门。
蹲牢房,永远不会是件好事。但打开铁门后,反而比姬绍想象的还要好些。
里面还算宽敞,分成两个小间。外间是床桌子柜子椅子,都是木头打的;里间看不到,或许是便溺沐浴的东西。
朱堪换了一身新的细麻衣裳,呆呆地坐在墙边,两只脚铐着长长的铁链子。
听到门开,朱堪回头,看到姬绍,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陡地站起身来:“姬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