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浮游记

安徒生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不愿因为一时冲动而打扰卢浮宫的安宁。

实在是被这两个青年弄得对法国画兴致全无,他只好转身去了隔壁意大利画作的展厅。

在静谧的展厅里,他满怀爱意地欣赏着拉斐尔的圣母像。

高洁慈爱的圣母玛利亚,纯然无罪之身。她怀抱神圣的婴孩,眉眼低垂,面颊红润,倾听人的祈祷。

感觉心灵得到净化,安徒生面带微笑,来到了下一幅画的前方。

“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色彩家如此执着于素描。”金发金眼的青年说,“难道这是一种在当时看来很合理很卓越的趣味吗?”

安徒生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啊,这位不看着画、却正在盯着我们的先生……感觉有点眼熟……”金发金眼的青年打了个哈欠,一幅昏昏欲睡、但强打精神的模样,“之前在哪里见过吗?”

棕发绿眼的青年提醒他:“从第一个展厅开始,这位先生就常常和我们观赏着同样的画作。”

安徒生:“……”

你们把这种毫不留情的批评叫做“观赏”?!!!

他很想吐槽,但在他开口之前,金发金眼的青年懒洋洋地朝他伸出手:“那我们似乎很有缘分嘛……您好,我是夏尔·波德莱尔。”

棕发绿眼的青年也向安徒生微笑:“您好,我是泰奥菲尔·戈蒂耶。”

安徒生沉默地看着那两只伸到他面前的手,内心充满抗拒。

——能不握吗?

——当然不能。

半小时后,他们来到了金字塔下方的美食广场,找了家咖啡馆坐下。

这一举动并不意味着安徒生乐意与这两个法国青年成为朋友,只是一种为了防止心情进一步恶化的无奈之举。

单纯地谈谈美与艺术,总比“正高兴地欣赏着杰作、却忽然被几句相违背的观点说到崩溃”要易于接受。

“您为什么不喜欢那些大师的画作呢?”安徒生问道。

夏尔·波德莱尔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非要说个原因,那就是它们各有缺陷,而我恰巧接受不了。”

“那些画作,以历史为题材,但是只生硬地用一些标志逼迫观者记忆,比如那幅《非洲酒馆》,大骆驼、母鹿、帐篷……这些装饰以格子或幕的方式分割,画的意趣因此被困住了。”

“色彩上也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不平衡,不和谐,遑论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