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阶原本有些昏昏沉沉的脑子因此一震,“去哪?”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贺叙毕恭毕敬地重复了一遍,道:“殿下令您暂居主院,您可有什么物件是要带过去的吗?”

容颍发得什么疯?赵阶心道。

因为崔静允?却没听过哪个舅舅疼惜外甥还未过门的媳妇能疼惜到自己院中的,此举倒显示不出容颍待下宽厚,只让赵阶觉得莫名。

想不通啊,少年人手指无意识地掐着袖口精美无比的菡萏纹样,紧贴着小臂的刀刃源源不断地散发着寒意,侵蚀着温暖的皮肤,赵阶思绪愈静,心道,简直无迹可寻。

但他的神色恰到好处地呈现出一种混杂着震惊的,仿佛被天下掉下来的稀世珍宝砸了个满怀的受宠若惊,遭恩典冲昏了头,结结巴巴地回答,“什么,什么都没有,不必劳心。”

不知是因为,赵阶雪色的面颊微微泛着红,明艳非常。

贺叙垂首,谦恭应道:“是。”

赵阶眨了眨眼,对眉眼低垂,好似一截木头根似的贺叙道:“贺大人还有事吗?”

贺叙道:“不敢。”

这就是无事的意思了。

赵阶下颌一点,又在廊中坐下,吹了半个时辰的清风方折身回了书房。

书房内窗明几净,融融日光下,此刻坐在案前执笔批阅文书的容颍身上隐隐笼罩着一层明净的浅光,肤色愈显净白,有如玉人,唯有唇间一点朱,更添十分颜色。

赵阶脚步不由得放轻了,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本想悄然绕到太子身后,却听容颍开口,“歇好了?”

原来是看赵阶在书房中坐了太久,撑着下颌,却还一点一点,马上要趴在桌案上了,这才让赵阶出去送李微明。

赵阶露出个羞赧的笑,“臣知道是舅舅看臣百无聊赖,便放臣出去吹吹风。”

赵阶与李微明交情不深,不过聊了片刻而已,赵阶自己倒是悠闲地在廊下歇了半个时辰。

容颍语气淡淡,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孤还以为卿乐不思蜀。”

赵阶只将这话当成素来笃学的太子对他出去偷懒时间太长的提醒,跪坐到容颍身侧,笑眯眯道:“臣知道舅舅待臣好。”

唤起人来还是乱七八糟的。

赵阶顺手倒了杯茶,恭敬地双手奉上。

姿态谦卑,抬眼看人时明澈的眼中却闪烁着笑意,“臣刚在贺大人那知道臣要去主院住。”

容颍提笔的动作一顿,而后自若地写了下去,“嗯。”

见容颍没有接茶的打算,赵阶亦不收回,反倒握在手中给自己暖手,“臣知道,殿下是因为臣先前同殿下说,臣害怕在别院住,是您仁德怜下,才让臣去主院和您同住的。”这话纯粹是赵阶挑最好听的说,他虽不知道容颍到底要什么,但嘴甜一些总不会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