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中竟然还有这么个靡艳美人,且,太子殿下居然还很纵容宠爱他一般?

太子年近弱冠,太子妃的人选还迟迟未定下,传言中除了说太子殿下年少时同太后吃斋念佛养成了个和尚性格外也有些很大不敬的风言风语,譬如说殿下多病,于人道上心有余而力不足。

李微明还礼,莫名觉得自己顿悟了。

少年人身量高挑,内穿淡色锦衣,外着一浅紫薄纱罩衫,衣裳穿在他身上有些宽大,衬得身姿愈发峻嵘消刻,腰间组佩垂下,随着他的动作玎珰作响,玉冠博带,极散逸风流,神情却一本正经,到太子身边腰背笔直地跪坐下。

李微明顿住话音,等待太子的命令。

容颍略一点头,让李微明继续说。

李微明心中更诧异,便接着说了下去。

赵阶安静看书,顺便听了些兵部事务。

看了十几页,便听书房门响动,赵阶并未抬头,直到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将小瓷碟推到赵阶手边。

赵阶侧头,竟看到了一碟梅花乳酥,乳酥通身雪白,唯中间一点梅花酱点缀,四溢的甜香侵蚀着赵阶的嗅觉。

太子正在与李微明叙话,手却刚刚拿回,搁到膝上。

赵阶脊背一僵,长睫缓慢地向下压住,掩盖了眼中神采,他不动声色,轻缓地喘了一口气。

很明显吗?

太子什么时候开始注意这样的小事了?

赵阶面色如常地伸出手,捏起一小块乳酥,悄然放入口中,无声地含着。

舌尖吸吮着梅花的甜。

他看得漫不经心,低顺着眉眼,人显得格外驯服乖巧。

容颍余光瞥到在自己身侧安静看书的赵阶,唇角忍不住往上扬了扬。

李微明话音顿住,须臾后自若地讲了下去。

待事务皆谈完,两个时辰又过去。

李微明告辞。

容颍微一点头,对赵阶道:“阿阶,去送送李大人。”

阿阶?

一个人名蓦地闯入脑海。

李微明眼中闪过错愕。

赵阶看书看得头疼,正想出去吹吹风,闻言立时起身相送。

俩人一前一后出去。

李微明拦住赵阶,客客气气道:“郎君且送到这吧,”他朝赵阶拱手见了个平辈礼,“在下李微明,不知郎君贵姓?”

赵阶还礼,“免贵,姓赵,单字一阶。”

李微明道:“玠珪的玠?”

“青苔满阶砌的阶。”赵阶笑答。

他竟是赵阶?

李微明一时之间不知是该摆出什么表情,陛下为崔世子赐婚,还赐了个男人的事情朝中皆知,李微明对这位未来世子妃的名字极其深刻,他第一次听说赵阶的名字还以为是珪玠美玉的玠,时下贵胄豪族多爱给子嗣用从玉的字,随口一问才知是台阶的阶。

崔世子乃是太子殿下的外甥,太子因崔世子的缘故对其未婚妻多有优待也不难理解,只是方才李微明将赵阶当成了太子侍君,眼下对着少年郎明澈的眼睛不由得生出几分尴尬抱歉。

李微明不自觉地别开视线,不与赵阶对视。

目光漫无目的地落到赵阶腰间组佩,以雕花镂空银绶带系着,垂五玉坠,分别是芙蕖、忘忧、舍子、华盖、麒麟,前三者是禅宗意向,后二则表明了佩玉人的身份。

这是太子的组佩。

君子无故,玉不去身。

李微明瞳孔一缩,蓦地想到诸多与玉佩相关的典故,此刻心情复杂,只好当自己胡思乱想,“多想郎君相送,在下告辞。”

赵阶颔首,“大人请。”

刚送走李微明,贺叙便径直来到站在廊下吹风的赵阶身边,请示道:“郎君,殿下令您暂居主院,郎君可有什么物件要从您昨夜住的院落带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