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我猜的没有错。”

“那个不同寻常的女巨人，她的目的是带走艾伦。”

“像艾伦这样能够变成巨人的人类是特殊的，那么她要带走他又是为了什么？女巨人背后的势力知道他身上的特别之处，并希望夺取并加以利用吗？……无论如何，既然他们选择了这种手段，必然来者不善。”

“那些家伙，是敌人。”

18.

“说起来。”

“阿尼她好像确实……”

艾伦想起曾经自己和阿尼一起完成刀具应对训练时，对方防守时下意识的举动。

她护住了后颈。

“……”

谢伊用右手摸了摸少年蓬松的发型，有些毛茸茸的，发质微硬，色泽就像栗子一样。

男人的左肩上还绑着绷带，是抓捕女巨人行动中，为了保护艾伦而躲闪不及，被摔在树干上导致木刺穿透筋骨，相当一段时间内都难以抬起左臂，作战能力大打折扣。

“艾伦，不要为此而难过。”

他低声说：“她与我们只是处于对立面，仅此而已。”

“但是，我不明白，谢伊。”

艾伦的嗓音有些颤抖。

“为了我……利威尔班的大家，调查兵团的大家……阿尼她怎么可以……她居然、她居然……！”

金发的女巨人，奔跑途中如同杀死碍事的蚊虫一样，一个接一个地，随手就杀死了士兵们。下手狠厉与残忍冷血程度令人心里发冷。

“她是一个战士。”

谢伊静静的分析道：“她的身手和三笠不相上下，这作为普通人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在她加入训练兵团之前必然已经接受过严苛的战斗训练……这不能怪你，艾伦。我们输在了信息差，是我们的准备还不够充分。”

“现在我基本已经可以猜测……与阿尼交好的那两个士兵，我记得他们说是同乡。”

“……莱纳和贝尔托特？”

“他们俩个也有嫌疑。超大巨人和铠甲巨人。”

“……”

“我不知道这些猜测现在就告诉你是不是正确的事，但是艾伦，你要知道，这绝不是你的错。”

“……啊、我……”

“阿尼他们那些从墙外来到这里、能够变成巨人的人的背后……到底是什么样的势力、为了什么抓捕你，我们现在还不得而知。但是我知道我唯独不能失去你，艾伦。你于我而言从来都是特殊的。”

“谢伊……”

“你是我注视着的孩子，我会为你做任何事。”

啊啊、是这样吗？

“三笠和阿尔敏，大家都很担心你。”

三笠，阿尔敏……

“只要这次的抓捕计划成功，至少我们不再会这么被动。我们应当拥有反击的权力。”

男人烟灰近黑的眼珠倒映着少年的面孔，几乎如墨汁翻涌的漩涡将他的灵魂摄住，拖入某个漆黑的深渊。

“艾伦，我可以感觉到，这是一场战争的开端。”

战争。

少年翠绿的虹膜倒映着对方宁静的面孔。

是，战争啊。

“……谢伊。”

“嗯。”

“我说过的，我发了誓。”

“是的。”

“我要将巨人——一个不剩地、从这个世界上全部驱逐！”

“哪怕她是同期训练兵？”

“……啊。”

他咬牙切齿，满腔怒火地说道。

“我一定、我一定会抓住她、找她亲自问个明白！”

阿克曼血统的男人倾身，轻轻地拥抱这个愤怒的少年。“正如我曾对你发过誓，艾伦，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谢伊抬眼，与站在艾伦背后面无表情的另一个艾伦视线相碰。

确实，谢伊做到了他所能做的极限。艾伦想，可这也是重要的转折——思维上，与一些行动的改变。这个名为谢伊的男人对艾伦的影响真正变得根深蒂固，犹如附骨之蛆。

男人对他露出贯有的静谧微笑。

而艾伦只是冷眼静看。

18.5

未来一定已经无法回头了。

谢伊想。

已经，不可能回头了。

就这样吧，就这样一路走下去吧。

艾伦不也这么想吗。

19.

这次壁外调查行动失利损失惨重，艾伦按预定将交给宪兵团处置，而身为团长的埃尔文将在几天后也将被传唤至王都进行审判。因此调查兵团决定在那天抓捕女巨人，也就是104期的阿尼·利昂纳德。

阿尔敏设计向加入宪兵团的阿尼求助，请求她协助艾伦三笠逃出斯托贝斯区，阿尼勉强答应，却在即将进入一处地下通道时忽然停下了脚步。

果然，三人过于紧绷的表情让她意识到，这是针对她的陷阱了。

“不进去吗？”

轻柔的低语伴随着劲风从背后响起：“那就，让我来帮你吧。”

“——！？”

大概是没想到此刻会忽然有人发起袭击，下意识地格挡却已经重心不稳，被狠狠甩向楼梯道。

“谢伊！”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旁边伪装的士兵们一拥而上将她死死摁在地上，谨慎制止阿尼进行咬手咬舌等一系列自残行为的可能。

“据我所知，巨人化很消耗体力。”

谢伊一把抓住阿尼戴着戒指的右手，内嵌的尖勾刺破他的掌心，因施力挤压出温润濡湿的殷红。阿尼灰蓝的瞳孔紧缩，几乎惊惧地怒视这个面容柔顺的男人。

“创伤修复应该也是。”

——这家伙、这个家伙！

“唔唔唔唔——！！！”

“咔。”

一声脆响。

在艾伦三人同样震惊的注视下，他们认知里一向温柔平和的谢伊，竟握着阿尼的手，生生拧断了她的小臂。

“作为一个战士，你很明白对待战俘要怎么做，对吧。女型巨人。”

或许因为并不是开放性骨折，阿尼扭曲的小臂只透出几缕较淡的蒸汽。她恶狠狠地盯着谢伊，如同一匹择人而噬的母狼般散发着冰冷的杀意，被布条勒住的嘴里嗬嗬地发出喘息。

谢伊淡淡看她一眼，便移开视线，看向艾伦三人：“这里就交给我们……”

他忽地止了语句。

孩子们用透着几分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阿尔敏的震惊，三笠下意识要保护艾伦的动作，以及艾伦的怔愣。他碧绿的虹膜里映着光线穿过通道口投下的堆叠人影。

士兵们摁住阿尼并摘下她的指环，谢伊松手后才能看见他掌心里划过半道似乎很深的奇怪伤痕，血液源源不断地从勾出的血肉的洞满溢出来然后滴在地上。

“谢伊……”

少年干哑的嗓音响起。

“你怎么、不是说要留下养伤吗？你的手、”他挤开挡在前面的三笠，不顾阿尔敏迟疑的呼唤，来到男人面前，又不敢轻易触碰他的伤口，“你的肩膀……”

左肩的布料下透出淡淡的粉红。

“没事的，我只是伤到肩膀，行动能力没有问题。”谢伊对他笑了笑：“倒不如说幸好我过来了，不然让她在这里巨人化，一定会伤害到你。”

几乎微不可察的停顿，“和三笠阿尔敏。”

“好了，你们快回到埃尔文那边去。阿尼就由我们先带走了。”

男人像往常一样揉一揉少年微硬的短发，但似乎让对方白净的脸上沾染了血迹后才想起来自己的右手还流着血。

“抱歉，艾伦。”谢伊低声说，眉眼弧度柔软得几乎像是在愧疚。“把血擦掉吧。”

然后他用相同的目光看向三笠和阿尔敏，有意无意间让少年少女的内心因此而产生了细微的动摇。微微点头后，谢伊就和调查兵团看押着阿尼很快离开了。

“艾伦，谢伊他……”

阿尔敏忽然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最近他这样欲言又止的状态似乎比过往几年加起来还要多。

他看着艾伦摸了摸脸上的血迹，那些尚且温热的红色刺目地流淌着，滴在艾伦斗篷的领口上。三笠掏出手帕要给他擦拭，但艾伦躲了一下，从她手上接过帕子抹了抹脸。

“……谢伊只是担心我、我们。”艾伦握紧被染红的手帕，他的目光重新变得坚定，碧绿的眼珠里像是燃烧着火焰。

“很快，我们就能知道阿尼背后的事情真相……！”

三笠担忧而微微蹙着的眉平缓下来，她和阿尔敏对视一眼，似乎因为艾伦恢复常态而松了口气。

“好了，我们先回去吧。”阿尔敏冷静下来。走出地下通道后，他又叫住艾伦：“等一下，艾伦你脸上的血迹还有些没擦干净，就这样回去容易引起注意。”

“唔，哪里？”

“艾伦，我来帮你擦吧。”

就在三笠拿过手帕要给艾伦擦干净鬓角里的粘稠血污时，她忽然停住了。

和她面对同一方向的阿尔敏也僵住，瞳孔急剧收缩。

艾伦因二人怪异的寂静与背后爆发的强烈光芒本能地感到不适，他猛地回头，正看见光芒减弱的中心，高大的女性巨人正缓缓站起身。

“什、”

短暂的一片空白后，巨大的愤怒瞬间点燃他的心脏。

“阿、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