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什么?!

太子竟然,竟然往酒里放了这么下作的东西!

茯苓一瞬间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

她呆呆看着那杯打翻在地的酒,原来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聪明。

少师早就看出了太子的技俩,她做的一切在对方眼中,无异于跳梁小丑。

羞窘、愤恨、懊恼涌上心头,与药力交织在一起,让茯苓整个人备受煎熬。

浑身的血液如同那烧开的水,沸腾着一路在体内奔流,让她急需找到宣泄口。

而立在她身前的这个男子,似乎就是那唯一的宣泄口,光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成了莫大的诱惑。

她想……

不,不行。

茯苓不愿丢了神智,沦为被药性控制的奴隶,她牙齿用力咬住嘴唇,靠着疼痛维持仅存的那一丝清明。

她微小的动作,吸引了崔湛的注意力。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在少女的唇上。

那唇像是花瓣一般娇弱粉嫩,抿着晶莹的光泽,此时已被噛咬出了浅浅的印子。

方才她撞上来时的动作太快,令他猝不及防。

他们两个人的牙齿磕碰在一起,给崔湛带来的第一感觉,并不是什么暧昧或者悸动,而是疼,剧烈的疼痛。

眼下疼痛褪去,看着她的唇,那柔软的触感重新回到了脑海中,他甚至还能尝到口腔里弥漫的淡淡的酒味,齿颊也残留着她身上的幽香。

茯苓感到一股视线落在身上,准确的说,是落在了她的嘴唇上。

她顿时僵硬得一动不动。

崔湛眸光流转,意味却变了许多,从起初的冷漠挑剔,变得温和了些,只是那温和之下,又包裹着最原始的暗流。

茯苓只觉那双眼睛,像极了野兽。

黑白分明,底色充满侵.略。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居高临下,如神祇般缓慢朝她伸出一只手来。

流云般垂落下来的衣袖间,一截手腕劲瘦苍白,指节修长,玉般清美。

茯苓看着这只手,很没出息地想要将脸贴上去轻轻地蹭。

刚刚吻上去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人的体温很低,对于现在浑身燥热的她是难得的良药。

脑海中,却不合时宜地闪过一幅景象。

冰雕玉琢的青年,四平八稳端坐。

满身是血的少女一点点朝他爬去,向他哀求,他却冷漠得不看一眼,仿佛她们在他眼中,微贱得比蝼蚁还不如。

一瞬间,铺天盖地的恐惧朝她涌来,将她淹没,茯苓感到窒息,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身子。

明明身上热得要炸开了,却感到有冷意一茬茬地往外冒。

怕他?

崔湛浅浅叹息了一声,他眼睛一眨,所有本性瞬间被悄无声息地隐藏起来,又恢复成那副衣冠楚楚的模样。

茯苓只感觉那如蛛丝网般笼住自己的,铺天盖地的侵略感骤然消失,仿佛只是昙花一现,从未出现过。

恢复平静的崔湛转向太子,一袭白衣如雪,高华矜贵,清透如玉。

他矜持有礼,微微后退一步道:

“臣还有要事在身。便不打扰殿下雅兴。”

说罢,飘然而去。

众人都惊讶得合不拢嘴,少师,竟这般铁石心肠。

美人献吻,又身中媚.药倒在脚边,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他也能说走就走,不会多看一眼。

难怪京中人人都说,崔家兰时,是那高不可攀的天山雪莲,云中皎月。

“啧啧,少师还真是半分男女之欲都不沾,难不成真是那仙人转世不成。”

太子步下台阶,意味不明地说道。

想到接下来的结局,茯苓一颗心沉入谷底,绝望地闭上了眼。

她出身小月洲,地处南方,家中不算富庶,却也知道礼仪廉耻。

方才那个吻,已是求生欲的催使下,豁出本就不多的勇气才做到的。

她自幼身处闺中,除了阿爹,没见过多少外男,与男子交往的经验甚少,崔湛与她而言,就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充满了神秘和未知。

而未知往往会带来恐惧。

方才那一瞬,她被恐惧所战胜,犹豫退缩了。

可她几乎是在顷刻间就后悔了,然而,崔湛洞察人心的能力何等强悍,根本不给她后悔的机会,拂袖便走。

茯苓突然意识到,那人似乎……善于折磨人心。

或者换句话说,他好像真的没有什么感情,对万事万物都不过多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