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就显得格外理智,也格外凉薄。
这时,有人踱步到茯苓身边。
“你说这杯酒,算是成了,还是没成?”
太子阴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谁也没想到事情会急转而下,发展到这样的地步。
事到如今,茯苓反而松了口气,至少,太子对她没有了杀意。
哪知一松懈,药力便翻滚而上。
她大脑混沌如浆糊,根本听不清太子又絮絮地说了什么,似乎是在跟谁对话。
依稀有那“趁热打铁”、“看上她了”、“完璧之身”的字眼,往耳朵里钻去。
孤鸿居
从陛下那里回来时,已近子时。
崔湛刚将手放在门口准备推开,忽然顿住。
他面容英俊,笼在昏黄的灯光中,眼眉深浓,有种说不出的冰冷:
“谁在里面。”
一旁提灯照明的婢女连忙跪下:
“是太子殿下派人送来……给少师的礼物。”
崔湛闻言,似乎想起了什么,眼底浮起轻蔑,嗤笑一声,“难为他这般锲而不舍。”
一挥袖,“退下吧。”
房门在身后悄然关上,崔湛踏进室内,周围有股清甜的香,丝丝缕缕往人鼻子里钻。
崔湛也不着急,他先去桌边倒了盏热茶饮用,修长白皙的脖颈上,喉结上下滚动,吞咽声在室内响起,十分清晰。
待感觉身体暖和了些,方才侧过肩,不疾不徐,朝着绡帐低垂的床榻看去。
此时,一阵风吹来,白色的薄纱帷帐被风吹开,露出里面凌乱的床铺。
月白色的被褥,裹着一具起伏有度的身子,只露出一颗脑袋。
长而浓密的发丝倾泻在枕上,被月光一照,泛着缎子似的光泽。
紧接着,那人儿翻了个身,被子掀开更多,露出光.裸的肩。
竟是不着丝缕。
崔湛却对这番春.色视若无睹,脸色平静地步了过去。他在榻边坐下,雪白的衣袖垂落,层层叠叠如堆云砌玉。
他神态慵懒,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怎么,太子没动你?”
“……”
少女的嘴唇一张一合,崔湛俯身,才堪堪听清她嘴里呢喃的是:
“……热……”
“我好难受……”
此时此刻,茯苓梦到自己在沙漠里行走。
天上火伞高张,烤的她大汗淋漓,整个人都要融化掉了。
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片荷塘,根本无暇思考沙漠里怎么会有荷塘这个问题,她三步并两步地跑过去,只见水面上一叶轻舟,一个容貌秀美,白衣飘飘的少女坐在其中。
“姐姐!”
她高兴地喊了一声,连忙提起裙摆跳了进去。
小舟猛地一晃,她整个人都好像要被甩出去了似的,茯苓却不管不顾,欢快的小狗般扑了上去,一把搂住姐姐的脖子。
“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与她的高兴不同,姐姐板着脸,毫不留情地把她从身上扒了下来,还使劲儿把她往外推,仿佛她是洪水猛兽。
茯苓本就又热又累,被姐姐这么冷酷无情地拒绝,忍不住就哭了:
“阿爹不要我,你也不要我……”
从小到大,她眼泪说掉就掉,跟那开闸的洪水般哗哗往下流,蹭得姐姐的下巴上衣领上都是,姐姐的眼神不禁露出了点点嫌弃。
这下茯苓更委屈了。
“小时候你总说我傻,脑子长了锈,以后肯定会被人骗,你这个乌鸦嘴,我真的被人骗了,说什么做玉姬奴比做宫女赚得多,一天有二十两的例银,我现在连银子的影子没见到,差点就连小命都丢了……呜呜,你差点就见不到你妹妹了呜呜呜……”
“而且而且,我还遇到了一个好可怕好可怕的人,他叫崔湛,是个高官,我一见了他就双腿发软,站都站不直了……他比咱爹、比鬼都要可怕!”
“……”
姐姐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好孩子,你且告诉我,怎么个可怕法儿?”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姐姐的声音变粗了好多,小姑娘还是抽抽噎噎地说:
“不知道,但就是觉得可怕。他看我的眼神,我感觉他会吃了我……”
姐姐笑了,“那你感觉得挺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