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之中,宋妄出了绿芙院,行至前院,脚步倏然一顿。
——沈既宣夫妇带着沈棋、沈舒从远处行来,一家人穿着同色的衣裳,一人一盏红纱珠珞灯笼。
沈棋叽叽喳喳比划着今日见闻,沈既宣与萧夫人皆含笑看着他。
好一副其乐融融的天伦图。
沈樱孤孤单单踏入绿芙院的身影,一下子跃入脑海。
他们一家开心融洽。
沈樱去大慈恩寺祭奠亡母,唯有姑母同行。
若非沈家忽视,沈樱便不会与谢渡相识,更不会有今日之事。
他不会伤她的心,不会叫她难过落泪。
宋妄顿时咬紧牙关,冷森森唤:“沈卿。”
沈既宣下意识抬头望去,连忙快步走上前,有几分愕然:“臣拜见陛下,陛下安康。”
心底顿时打起了鼓。
宋妄深夜来此,会不会碰见沈樱与谢渡?
沈既宣低着头,一字不敢言。
萧夫人亦带着儿女行礼。
宋妄看着他们,目光于几人身上逡巡数次,冷冷勾唇:“沈卿回来的不早。”
沈既宣拱手道:“臣不知陛下在此,令陛下久候,实乃大罪。”
心底不由责怪起门房,这样的大事,竟也不知禀报。待宋妄走后,他定要了那些个东西的命。
宋妄冷哼一声:“看沈卿一家其乐融融,朕委实羡慕。”
沈既宣额头上沁出冷汗。
宋妄盯着他半晌,直将人盯得两股战战,方冷冷道:“沈卿好歹记得原配妻女。”
说罢,他甩袖离去。
沈既宣倏然松一口气。
他既为沈樱撑腰,便是未曾发现沈樱与谢渡之事。
萧夫人的目光随着宋妄的方向看过去,心底有些微忐忑。
莫非崔家竟没能捉住沈樱?
竟能容她与宋妄大剌剌回了沈府?
她兀自走神,却听得沈既宣一声冷哼:“门房呢?给我叫来,我亲自发落。”
萧夫人心头一跳,忙笑道:“主君,今日太晚了些,有什么事情还是等明天早上再说。”
她将沈棋与沈舒推到前头:“您看,阿棋和阿舒都困了。”
沈既宣冷冷盯着她,唇角弯起冰冷的弧度:“我说,将人叫过来。”
萧夫人身体微微发抖。
翌日晨起,阳光照入房内。
沈樱睁开眼,伸手摇了摇床边铜铃。
踏枝匆匆走进来,端着一盆水放在架子上:“姑娘醒了。”
沈樱下了床,由她服侍着洗脸、挽发。
很快,霜月手中端着餐盘进屋,边走边道:“姑娘,刚才我听了几个笑话。”
沈樱抬了抬眉毛:“怎么?”
霜月笑嘻嘻道:“昨夜太后娘娘召见各世家女郎宴饮时,赏了萧四姑娘一对碧玉镯。今天早上,宫中传了懿旨,册封萧四姑娘为贵妃。待二月十七日,于朝阳殿行封妃礼。”
沈樱诧异挑眉:“二月十七,朝阳殿?宋妄与崔明意的婚期定在何时?”
踏枝利落地为她梳头:“姑娘睡糊涂了,三月十七,是崔氏女入宫为后的日子。”
如此说来,的的确确是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