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浪荡旧情人

从这信中的描述看,大概便是一个女子嫁了人,一年后才察觉到夫君不爱自己,便生了些恶毒心思,想要联合旧情人,把自己丈夫弄死。

还妖妖娆娆的写了一句: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配上这醉红楼里的场面,这个“弄”字,怎么都透着一股子□□劲儿。

也不知是那个倒霉府门,摊上这么一个妻族。

萧景怀再往下看,便瞧见了一个落款。

姜寻烟。

萧景怀的脑海中骤然想起今日那个在府内为她丈夫纳了两个侧室的端正贤妻。

当时醉红楼内一片热闹,因着锦衣卫的到来,一群没穿裤子的恩客四处乱跑,青楼美妓们蹲在地上尖叫,老鸨“哎呦哎呦”的往他们这边跑,厢房里的裴青被兜头抽了几个耳光,正天旋地转。

一片热闹间,萧景怀微微点头。

很好,是谢家这个倒霉府门。

“没什么东西。”萧景怀将信封折叠好,收到自己的袖口中,定定的望了那校尉一眼,道:“便不登记在册了。”

校尉赶忙应了一声“是”。

萧景怀心情颇好的捏着袖口,想了想,突然低低的笑了一声。

他生的那般好,那张面一笑,似是整个春风都柔下来了,透着一丝莫名的愉悦。

先前是他打眼了。

谢府这潭死水,竟然养出来一条吃人不吐骨头的食人花来。

他这个小嫂嫂,面上端庄贤惠,背后心狠手辣,倒是颇为有趣。

就是不知道她手中,到底有谢云书的什么“绝密”呢?

萧景怀敲着手腕中的纸张,突然有了些兴致。

他一直以为,这天底下的所有人,都会喜爱谢云书,被谢云书耍的团团转,但是突然间冒出来了姜寻烟这么个女人,让萧景怀有一种在人海之中,瞧见了他自己的感觉。

他看见了一个“同伴”。

现在的姜寻烟,何尝不是另一种的他呢?

他对姜寻烟生出来一种莫名的探索欲,他想看一看,姜寻烟,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转瞬间,萧景怀的脑子里便过了一个极好的主意。

裴青进了北典府司,交由诏狱内,没有半个月是出不来的,这半个月里,他倒是可以代替裴青“弄一弄”。

他想弄死谢云书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找到什么好法子,谢老夫人弄死了他娘,他弄死谢老夫人的儿子,一饮一啄,才是天理。

若是他能得来这小嫂嫂手中的东西——他们约的时间是明晚。

萧景怀那张俊美出尘的面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期待似的,望了身前已经被制服的裴青一眼。

“废一条腿。”他心情颇好的吩咐,然后踩着裴青的惨叫声下了楼。

废条腿,让裴青再多躺两个月,就算从诏狱出来了,也没法翻墙溜檐,给他自己多留一条后路。

——

深夜,红梅园内。

姜寻烟今日特意等的晚了些,果真,她歇息的片刻之前,谢云书满面愧疚的来了她的红梅园。

当时姜寻烟已经沐浴过后,身上只简单的披了一件素色霞帔,如云的鬓发半干的披散在腰间,露出一张清淡的面容来,瞧见谢云书来了,便坐在桌案便,撑着下颌看他。

“今日之事,是我不好。”谢云书一开口便是赔礼,面色十分愧疚:“柔儿早些年是谢家养女,与我自小一起长大,在府中骄纵了些,没想到她竟敢顶撞与你,今日我已训斥过她了,你莫要难过,日后,她不会了。”

说话间,谢云书还细细的看姜寻烟的脸色。

他总觉得,姜寻烟最近变化太大了些,让他有些琢磨不透。

而就在这时,姜寻烟偏过脸来瞥了他一眼,随即“哼”了一声,道:“我说呢,她怎的这般高傲,甚至都未曾来与我敬妾室茶,原是被你们谢家人宠着的。”

谢云书瞧见她这幅做派,心中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还是个爱争风吃醋的小女子。

“她年纪还小——”谢云书又要长篇大论,大概是想靠他这条三寸不烂之舌,哄得姜寻烟开心,然后不要再去找傅柔儿的麻烦。

“我比她尚小一岁。”姜寻烟打断了谢云书的话,她面上浮现出了些许厌烦之意,道:“谢云书,你是要宠妾灭妻吗?你将我放在妻位,便该敬着我,我父兄给你的,难道你都当看不见吗?且,这两日来,分明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你却只管让我忍让,我让的还不够多吗?”

谢云书沉默了,因他发觉,姜寻烟现在已不是两三句话说得动得了,她非要跟傅柔儿置这口气。

女人缠斗起来,便是这般麻烦。

姜寻烟也不言语——反正她现在不在乎谢云书心里怎么想,因为她知道,在谢云书眼中,没有比傅柔儿更重要的人。

她又何必给谢云书留脸面呢?

“既如此,你想如何做?”谢云书似是疲惫极了,一张如玉面容上浮现出几分倦怠,他像是被逼到一点法子没有了,声线嘶哑的问。

若是寻常女子,定要被他那张俊美多情的脸给骗了,进而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了。

谢云书一贯会示弱的,他那桃花眼垂下来,便给人一种他已很难过了的模样,旁人瞧了都心碎,又怎么舍得为难呢?

再者说,何必将自己的夫君逼得这么紧呢?伤了情,日后又如何复原呢?

“明日叫她来给我敬妾室茶,否则将她撵出去,做你的外室,扔到这府外,没人给她受委屈。”只可惜,姜寻烟根本不怕与他伤情,也半点不看他做戏,只道:“在我的府内,便要听我的规矩。”

谢云书见姜寻烟这边一点都撬不出缝隙来,只得叹道:“当是如此,明日,我会叫她来为你请妾室茶的。”

——

谢云书走的时候,姜寻烟照例去送,她现在也学会了谢云书那一套——纵然心里再不舒坦,面上也要演一演,说话永远从“大义”的方向考虑,比如她为了子嗣才会纳妾,她绝不承认是为了打压傅柔儿纳妾,只要她站稳了道理,又有姜府为靠,谁都不能奈她何。

这都是谢云书,用她的命教会她的。

她将谢云书送走的时候,看着谢云书的身影消失在重叠的草木间,心想,也不知道谢云书今日要如何回去哄傅柔儿。

她真是期待明日的“妾室茶”。

谢云书走了之后,姜寻烟站在门槛旁边瞧了一会儿天色。

月明星稀,树叶枝丫在夜空下左右摇晃,蝉儿不叫了,鸟儿也歇了,丫鬟换班,下去歇息了,似是只有她一个人在这天地间站着。

姜寻烟想了许久,最后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时辰,裴青一定收到信了吧?

希望他明晚如约而来。

想起来裴青的贪色本性,姜寻烟也有些许生厌,但是——只要能弄死谢云书,她什么都可以。

姜寻烟一念至此,突然听见窗外传来了三声叩窗声,将她惊了一跳,她骤然回眸,低声问:“谁?”

深更半夜,谁叩窗而来?

她话音刚落,便听见窗外传来一阵低沉的声线,似是有些像裴青。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寻烟,不是你邀我而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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