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性有仁义之资,其非圣人为之,法度不可使向方,因其所恶以禁奸,故刑罚不用,威行如神。因其性即天下听从,怫其性即法度张而不用。道德仁义,虽本性皆有,而非圣王为法度。行其权赏,导之以德,齐之以礼,威之以刑,则无由复自然之性,而能向方矣。
因其性,则其应如神,怫其性,即虽令不从也。道
德者则功名之本也,民之所怀也,民怀之则功名立。非有道德,无以树功名也。古之善为君者法江海,江海无为以成其大,下以成其广,故能长久为天下溪谷,其德乃足,无为,故能取百川,不求故能得,不行故能至,是以取天下。而无事不自贵故富,不自见故明,不自矜故长,处不有之地。故为天下王,不争故莫能与之争,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
江海近於道,故能长久与天地相保,修道则功成不有,不有即强固,强固而不以暴人,道深即德深,德深即功名遂成,此谓玄德,深矣远矣,其与物反矣。世尚尊高,吾则自卑,世贵矜伐,吾则不争;长处不有,故谓物反。
天下有始,莫知其理,唯圣人能知所以,非雄非雌、非牝非牡,生而不死。天地以成,阴阳以形,万物以生。故阴与阳有圆有方,有短有长,有存有亡,道为之命。幽沉而无事,於心甚微,於道甚当,死生同理,万物变化合於一道,简生忘死,何往不寿?去事与言,慎无为也,守道周密,於物不宰,至微无形。
天地之始,万物同於道而殊形,至微无物,故能周恤;至大无外,故为万物;盖至细无内,故为万物贵;道以存生,德以安形,至道之度,去好去恶,无有知故,易意和心,无以道迕。天地有始者,谓道也。
举世莫能识者,言非雄雌可辩,形色所推,然虽寻之无所,语之不得,而又长存,夫天地有高下之位,日月有昼夜之宜,阴阳有刚柔之理,万物有长短之质,至於道也,非幽非明,非存非亡,非巨非细,非圆非方,轮转不极,变化无方。然而礼之者,能存生安形,去事去言,浩然无为,悠然委顺,则能复乎大朴,冥乎仁寿之域。夫天地专而为一,分而为二,反而合之,上下不失,专而为一,分而为五,反而合之,必中规矩。一者气布,二者形流,五者五行也。上下者天地也,人处其间能合德天地,专精为一,必中法度,而复乎初也。夫道至亲不可疏,至近不可远,求之远者,往而复反。远求诸物,莫知求之身也。
老帝者有名,莫知其情。帝者贵其德,王者尚其义,於理。德者煦育万物,义者拯溺扶危,理者应於机数。圣人之道於物无有,道挟然后任智,德薄然后任刑,明浅然后任察。任智者中心乱,任刑者上下怨,任察者下求善以事上即弊。智出乱真,刑生法诈,善起於矫。三者既变,圣人禁之,莫之能胜,失道之弊任於兹也。是以圣人因天地以变化其德,乃天覆而地载,道之以时,其养乃厚,厚养即治。治乱。虽有神圣,夫何以易之。去心智,省刑罚,反清静,物将自正。道之为君,如尸俨然玄默而天下受其福,一人被之不褒,万人被之不褊。是故重为慧,重为暴,即道迕矣。为惠者布施也。
圣人观时之弊,任其智诈。故镇以道德,反乎清静,使物自正,守於玄默。使其复朴,故惠不妄施,刑不妄加,即暴乱不兴,而顺於道。无功而厚赏,无劳而高爵,即守职者懈於官,而游居者亟於进矣。夫暴者妄诛,无罪而死亡,行道者而被刑,即修身不劝善而为邪行者轻犯上矣。故为惠者即生奸,为暴者即生乱,奸乱之俗,亡国之风也。夫刑不可加有道,爵不可及无功,则守职者有懈怠之色,行道者有陵替之心。此奸乱之俗,亡国之风也。
故国有诛者而主无怒也,朝有赏者而君无与也,诛者不怨,君罪之当也,赏者不德上,功之致也。诛赏之来,皆生於身,故务功修业不受赐於人,是以朝廷芜而无迹,田压辟而无秽。赏足以劝善,刑足以惩奸。赏者无骄与之危,刑者无哀恻之情,则近者被其泽,远人服其德。若修其业而竭其力,故朝廷无争讼,田野滋稼穑。故太上下知而有之。言下古知太上有道,后王取法而行。王道者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清静而不动,一度而不摇,因循任下,责成而不劳,谋无失策,举无过事,言无文章,行无仪表,进退应时,动静循理。美丑不好憎,赏罚不喜怒,名各自命,类各自以,事由自然,莫出於己。若欲狭之,乃是离之,若欲饰之,乃是贼之。
王者非大不能容万物,非静不能和百姓,绝於好憎,敦乎朴素。狭而不亲,文无害质,物类众,咸归自然也。天气为魂,地气为魄,反之玄妙,各处其宅,守之勿失,上通太一,太一之精,通合於天。天道嘿嘿,无容无则,大不可极,深不可测,常与人化,智不能得,轮转无端,化遂如神,虚无因循,常后而不先。人之魂者,阳也,生也,受於天。魄者,阴也,杀也,受於地。是各守其宅。魂者阳之神,魄者阴之精,魂魄是天地之至精,故曰玄妙。天得之常明,人得之常生,故曰守之勿失,上通太一。太一,太上道君也。人之所禀也,言人能守其精神,使不失其身,乃上合天。太一专精积念,故能通也。
守之法,唯静唯默,无容无则,无大无涯,其微莫测。故曰:常与人化,智不能得。其转如轮,其化如神。虚无之间,常后不先。冥冥能晓,故曰至真也。其听治也,虚心弱志,清明不暗,是故群臣辐凑并进。无愚智贤不肖,莫不尽其能,君得所以制臣,臣得所以事君,即治国之所以明矣。夫有清明之鉴,必见纯粹之精。以治国则群臣争戴之。不轻以身,则万万周卫而不离也。
知而好问者圣,勇而好问者胜,乘众人之智者即无不任也,用众人之力者即无不胜也,用众人之力者乌获不足恃也,乘众人之势者天下不足用也,善用众者,天下无强。用众力,则山丘虽重,其势可移。用众智,则鬼神虽隐,其理可明。无权不可为之势,而不循道理之数。虽神圣人不能以成功。夫机权已张,而匹夫虽微,可发万钧之弩。事理既乖,而圣人虽神,不能屈童子之言。故圣人举事未尝不因其资而用之也。
有一功者处一位,有一能者服一事,力胜其任即举者不重也,能胜其事即为者不难也。圣人兼而用之,故人无弃人,物无弃材。因其材而使之,莫不各尽其材。因其能而用之,莫不皆竭其能。
所谓无为者,非谓其引之不来,推之不去,迫而不应,感而不动,坚滞而不流,卷握而不散。唯能变通循时,应物无滞,谓之无为。谓其私志不入公道,嗜欲不挂正术,循理而举事,因资而立功,推自然之势,曲故不得容。事成而身不伐,功立而名不有。若夫水用舟,沙用,乃乌切。泥用,救伦切。山用,音羸。夏渎冬陂,因高为山,因下为池,非吾所为也。用其所利,各得其便。故云非吾所为也。圣人不耻身之贱,恶道之不行也;不忧命之短,忧百姓之穷也。故常虚而无为,抱素见朴,不与物杂。常与道同,不为物杂。
老子曰:古之立帝王者,非以奉养其欲也,圣人践位者,非以逸乐其身也,为天下之民,强陵弱,众暴寡,诈者欺愚,勇者侵怯,又为其怀智诈不以相教,积财不以相分,故立天子以齐一之。为一人之明不能照海内,故立三公九卿以辅翼之,为绝国殊俗不得被泽,故立诸侯以教诲之,是以天地四时无不应也。官无隐事,国无遗利,所以衣寒食饥,养老弱,息劳倦,无不以也。圣人之在上者,非欲尊其位乐其身,将以息民救弊。故天子执一以齐之,三公论道以匡之,九卿奉法以翼之,诸侯宣教以尊之。故得遐迩同风,君臣一意,官无伪禄,市无邪利。
故《诗》云:有觉德行,四国顺之。神农形悴,尧瘦癯,舜黧黑,禹胼胝,伊尹负鼎而干汤,吕望鼓刀而入周,百里奚传知恋切。卖,管仲束缚,孔子无黔突,墨子无暖席,非以贪禄慕位,将欲事起天下之利,除万民之害也。自天子至於庶人,四体不勤,思虑不困,於事求赡者,未之闻也。自神农以下,形体瘦悴,手足胼胝,非求居於民上自取尊,志在救物故也。未有安坐而望禄,不耕而获黍也。
所谓天子者,有天道以立天下也。立天下之道,执一以为保,反本无为,虚静无有,忽无际,远无所止,视之无形,听之无声,是谓大道之经。与前释同。
夫道者,体圆而法方,背阴而抱阳,左柔而右刚,履幽而戴明,变化无常,得一之原以应无方,是谓神明。夫人,头圆天也,足方地也,背阴面阳,左手执柔,右手执刚,足践九幽,上戴三光,周行无穷,精耀四方;一而不变,轮转无常,谓之神。
见之者昌也。天圆而无端,故不得观其形,地方而无涯,故莫窥其门。天化遂无形状,地生长无计量。化乎无穷,至明者莫见其形。生乎无尽,善计者不能知其数也。夫物有胜,唯道无胜,所以无胜者,以其无常形势也。轮转无穷,象日月之运行,若春秋之代谢,日月之昼夜,终而复始,明而复晦,制形而无形,故功可成,物物而不物,故胜而不屈。形出无形。故形形而不绝。物出无物,故物物而无穷。
庙战者帝,神化者王,庙战者法天道,神化者明四时,修正於境内,而远方怀德,制胜於未战,而诸侯宾服也。庙战者,以道制而为帝。神化者,以兵胜而为王。不得已而用之。古之得道者静而法,天地,动而顺日月,喜怒合四时,号令比雷霆,音气不戾八风,诎申不获五度。
得道之人,喜怒不妄发,号令不妄施,法於天地,顺乎日月。故八风不戾,五星不差也。因民之欲,乘民之力,为之去残除害。夫同利者相死
,同情者相成,同行者相助,循己而动,天下为斗。故善用兵者用其自为用,不能用兵者用其为己用。用其自为用,天下莫不可用,用其为己用,无一人之可用也。除其所害,则天下虽众,自为我用。非其所欲,则一人虽寡,不为己有。
道周象外谓之微,德隐冥中谓之明。是知非微无以究其宗,非明无以契其旨。微明之义,体用而然也。
道可以弱,可以强,可以柔,可以刚,可以阴,可以阳,可以幽,可以明,可以苞裹天地,可以应待无方。此与《道原》篇意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