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开业优惠的力度仍在继续,毕竟白纸黑字写的明白,也断不会因为这点事损了医馆的信誉,只是程素苦恼,又该如何计划以后的事情,桌子上的纸张上满是鬼画符一样的东西,小六推门而入的时候,程素还半点没有惊觉。
“程姐姐?”小六蹑手蹑脚的将饭菜搁在桌子的一隅,声音轻落落的像是害怕打断了程素的思绪,“要不要先吃口饭再继续?”
程素抬着头,眼底神色有些黯淡,指尖糊着一团的黑墨,瞧着精致的饭菜却了无胃口,到底是第一次做生意,总是会四处碰壁。
“我现在还不饿,你吃过了?”程素偏头轻轻问了一句,又瞧着小六比以前瘦削的脸庞叮嘱起来,“我们暂时在京城落脚了,你日后也不用天天担惊受怕知道没?饭菜多吃些,把身体养好!”
絮絮叨叨的话语没来由的让小六鼻头一酸,他好像很久很久没有听见过这样的关心了,小六强忍着心底的感伤,偷偷抽了抽鼻子,低下头飞快的抹掉眼角几欲渗出来的眼泪,佯装无恙的点了点头。
“你也放宽心,沈宗文已经让暗卫去寻找小五的下落了,我相信他吉人自有天相,”程素说着将手里的纸张有条不紊的整理整齐,刚抬起头就狐疑道,“诶,你的眼睛怎么红了?是不是阿三又欺负你了?这家伙!”
“不是,我只是感觉程姐姐对待小六很好。”小孩的语气里带着几丝哽咽,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感情。
下一秒,小六感觉肩膀一沉,脑后是一下接着一下的轻轻抚摸,眼泪此刻像是决了堤的水,顺着脸庞无声的落在了地上。
“你这小孩子,心思比针尖还细,本该是享乐的年纪,却让你做了随从,也是苦了你了,总之你记住姐姐的话,要对自己好点!”程素原本烦躁的心情此刻好了许多,拍了拍小六的背脊,又赶着让他再去多吃点午饭。
可程素屁股下的凳子还没捂热多久,门上就传来了叩叩叩的敲门声,力度不轻不重,门框那隐约是个站立的人影,程素心头一沉,不禁有些紧张,她知道是谁,又垂着头暗自嗔怪小六多嘴了。
沈宗文等了一会才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他垂眸瞥了一眼动了几口的饭菜又松了一口气,小六刚才火急火燎的赶过来说是程姐姐因为医馆开张的事情愁的茶饭不思,他这才心里放不下的过来看看。
“医馆的事情还没找到对策?”沈宗文翻了翻纸张,上面的词写了一堆,明明是认识的字,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组合在一起就有些看不懂,他皱了皱眉头,瞧得程素心里有些慌张。
沈宗文指着白纸上没有任何字体可言一般的草书问道,“会员是什么意思?什么八折九折?你这都是哪里听来的东西?”
程素脸一红,又兀自的扒了一口饭,如果告诉沈宗文她来着几千年之后,怕是也要被南宫润之拉去喝药了,“以前听别人跟我讲过,我也就只知道一点点,这意思就是,比如你身体不太好,可是家里没有太多的银子,你的病有需要长期服药,就多多少少便宜些。”
程素想的是挺好的,但是这治病买药跟逛街买东西还是差了不止零星半点,医院里走的是报销,这里哪有什么报销,只好装模作样的套用一下,可想想总觉着有些不太对劲,总不见得看个病还要人家当个回头客吧?要不然她再来个免费品尝?
沈宗文没有讲话,盯着纸张有些愣神,半晌才摇了摇头,“我们拿来的药从价格上已经比别家的医馆便宜了许多,所以犯不着再在这些旁的东西上花心思,看病的人都想着自己可以花最少的钱把病看的完全痊愈,我们差的是个招牌。”
沈宗文的一番话点醒了梦中人,程素这才发觉自己光想着如何为南宫润之赚到更多的钱去回报他而逐渐剑走偏锋的离了最开始的思想,现在想来,程素有些羞愧,没想到这最后居然还是染了不少利欲的心思。
“你这开张三天的法子也不说没用,至少引来了很多人,也算是为日后的名声做了一个铺路石。”沈宗文在程素边上坐下,刚拿起笔又转头看向她,“饭菜再不吃就凉了。”
突兀的转移话题显得很是生硬,可程素心里却是暖暖的,既是被人肯定也是被人关心的愉悦。沈宗文这个人别看面子上冷冷的,其实心里也藏着一团火。
“对了,小五的下落找着了吗?”程素陡然想起刚来的小六,便留心问了一句,都过去这么久还没音讯的确是让人放不下心。
果不其然沈宗文手下的笔一顿,模样有些不自然,又轻轻摇了摇头,暗卫是倾巢而出了,可一个个都想断了线的风筝,没有一点点的消息送回来,南震天说是从悬崖上掉下去的,死无全尸的可能性很大。可他总觉着只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他不会相信小五已经没了。
程素自知戳了沈宗文的伤心事,心里也有些难过,小五对她算不上太好,却也是照顾有加,又在沈宗文身边照顾了这么久,“你别难过,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手上蓦然传来一阵温热,程素低头看去沈宗文搭在了她的手背上,隐隐有些发抖,沈家从一开始的完全到现在的支离破碎他点点滴滴都瞧在眼里,沈宗文更不是石头心肠的人,自己过的安逸了,手下的人更要也一样过的安逸。
而程素的话无疑直接触及到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想罢,沈宗文又捂着心口轻轻咳起来,手中的毛笔还没来得及放下,笔尖的墨汁在衣服上晕染了一层又一层,在竹青色的长袍上变成了一个难看的印记。
“你别这样,你这样我也会难过。”
两个人就这么静默着对上了眼,又从彼此的眼神里看见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