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可以赊账吗?”左行手掌心摊着三枚有些生锈的铜钱,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这么落魄过。
红袖却大大方方地将他手心的三枚铜钱收起,说:“算了,剩下的,当我请你的。”
“我…我…”左行嗫嗫嚅嚅了半天,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倒是红袖先开了口:“我真不明白,你们这些男人,为什么抛弃妻子儿女,放着好好的生活不过,说什么要去闯荡江湖,到头来,却连一碗酒都喝不起。”
“是啊!为什么呢?”左行喟然长叹,又忍不住潸然泪下。
“月寒…是你的妻子?”红袖略显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左行哽咽道,这个当年血气方刚的少年在经历了多少年的江湖风雨之后,也终于变得多愁善感了。
“你应该回去看看她,如果你不想她跟我一样,一个人,守着一些他爱喝的酒。温热了,却又没人喝,只好看着它凉。好像酒凉了可以温热,可心呢?心若凉了,要拿什么去温?”
天地一片苍茫,白得很温柔,很好看,那曾经悄立檐下看雪的女子,一袭貂裘素裙,洁如玉、白胜雪,比雪还美还温柔的女子,是不是又吟起了“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这样忧伤的诗句,是不是在盼着那匹桀骜不驯的“野马”,踏雪归来?
左行,你真的不能让月寒等了,再等,心就凉了,到时候,你拿什么温?
左行这么想着,一口喝干了面前已经冰冷了的女儿红,猛一把拉开了小木门,寒风立刻带着冰屑雪粒拍打着他憔悴的脸,他一头钻进风雪之中,身后却传来红袖的喊声:“等一下——”红袖举着一壶酒:“请等一下!”
左行就立在风雪之中,很冷。
红袖说:“这些酒,你带着路上喝,若看见我的丈夫,叫他回来,告诉他,我一直在等他,不要为了那些蜗名蝇
利,凉了一碗酒,冷了一颗心。”
左行就问:“你丈夫叫什么名字?”
红袖道:“他姓萧,名讳上路下人。”
左行想:这个萧路人真是混蛋,怎可让自己的妻子独守空闺?然后他回过神了,发觉自己比这个萧路人更混蛋。
“我记住了,我一定帮你找到他,让他回家!”左行抱着红袖给她的酒,酒很香,还是温的,他站在风雪之中,很冷,冷得瑟瑟发抖,心里却暖融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