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记忆之中的路径来到矮峰脚下,拴马爬山,一望木屋前后,却见灰尘满处,杂草丛生,三求老人的坟墓孤零零的立着,哪里有人来过的迹象?
孙烬早已料到会是这种结果,却仍免不了心起凄凄。
看着斜挂远天的暖阳,弯腰将坟堆上的杂草拔去。
整理前后,扣头祭拜,唯憾未带纸钱等祭奠用物,颇显不礼。
忽听猿啼自远处响起,孙烬扭头看去,但见草木掩映,哪里有猿猴的踪迹?
摇头苦笑一声,寻路下山去了。
待到山下,却见拴马的大树下立着两匹枣红色的宝马。
有缰的正是孙烬自云家骑出来的坐骑,无缰无辔的却是
一匹域外野马。
二马毛色无差,体态无差,交头互舐,状极亲昵。
孙烬心想:“原来马也有情爱。”
又想:“我与湦儿相爱相知,却总也不能相守在一起、永不分离。你们既也有情,我怎能再让你步我的后尘?”
当下走上前去,解开了马缰,取下了鞍鞯辔头,拍了拍大马脖颈上的鬃毛,道:“马儿,马儿,去吧,以后再也不要入世,与伴侣一起在山野之中逍遥,岂不美哉。”
骏马似懂人言,长嘶一声,用头触了触孙烬的胸膛,大眼转动,满含不舍。
孙烬轻声一笑,道:“去吧。”
二马扬蹄,踏着青草与万般奇异花朵,转瞬已去的远了。
孙烬紧了紧肩上的绳索,背着寒玉,看了看苍天,呢喃道:“可惜时辰不美,没办法看看湦儿骑马的身影。”
寻了道路,披着阳光,向山外走去。
方才走出半里,忽听一声马嘶自身旁的竹林之中传来,凄楚且寂寥、伤心且绝望。
孙烬心神一动,暗道:“难道你舍弃了伴侣,又回来了吗?”
走入竹林,却见一匹周身黑毛的骏马在林中踱步,走上
半圈,便仰头长嘶一声,目光所向,正是方才那二马远去的方向。
孙烬见到此马,不禁一喜,忙奔上前去,将黑马的脖颈抱住,激动的大叫:“好马儿,还记得我吗?”
黑马突然被人抱住,先是一惊,待听到孙烬的声音后,蓦然回头。
一双大眼之中疑光重重,却待看清了孙烬的面容后,倏地转为惊喜与激动。
此马,正是文俶送予孙烬的黑马,后被三求老人抢走,放逐在山野之中。
而今或是天意使然,这一人一马,竟此般机缘巧合的相会。
孙烬眼含热泪,黑马也是滚泪长流。
良久良久,孙烬才放开黑马脖颈,道:“你怎么弄的这么脏?”
黑马咧了咧嘴,好似在学着人类欢笑。
孙烬探手拂去马身上的干硬泥土,道:“你喜欢那个红马是吗?”
黑马低下了头,眼含失落与凄凉。
孙烬喟然长叹,道:“你也是个可怜马。”
继而问道:“你是随我一起去寻找湦儿与游龙,还是继
续跟在它的身后?”
斜指西天,正是二马奔去消失的方向。
黑马看了看孙烬,又看了看远方,终于一声长嘶,叫碎了心中的思念与情爱。
孙烬欢心一笑,又觉好生心酸。他不愿强人所难,更不愿强马所难,但黑马情况如此,与那红马是注定没有结果的。
与其痛苦一生,不若远离痛苦之地,展开一段全新的生活。
孙烬转身去捡来方刚丢弃的鞍鞯辔头,罩在黑马身上,翻身跃上,道:“走吧,咱们去西南大山。”
黑马扭转过头来,打了一声响嚏,眼神之中微露疑惑。
孙烬道:“凌波你还记得吗?她病了,我要去西南大山之中寻找药酒为她治病。”
黑马长嘶一声,撒开了双腿便向山外奔去。
待得出山,转道南下,狂奔如飞,竟似比孙烬还要心急。
好马有灵,比之人也丝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