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烬心中一突,暗道:“她怎么知道的这些?莫非是芄儿跟她说的?她是如何与芄儿相识的?莫非这三年来还有别的事情发生?”
又听游侠儿道:“我不知道那司马湦有什么好的,她很
美吗?很温柔吗?很善良吗?你都不知道,可你还是喜欢她。你没看到子芄的目光、没看到我…我一直跟在你的身后,陪你走过了荒野、陪你去到了昆仑、陪你被大蛇追逐…呵呵呵…”
说着说着,竟然发出了一阵不无凄绝之意的笑声。
孙烬听在耳中,忽然感到了一阵淡淡的温暖。
他不知道游侠儿为什么要跟着自己,但听她又道:“那大瀑布可真是一个绝妙的修炼之处,你在那里修炼一天,足抵得上平时十日。我看你被大蛇追的没命价跑,终于因祸得福,便引开了大蛇,好让你安心练功。谁知道…谁知道你这个乌龟王八蛋竟然笨成那样,只想着逃跑。”
孙烬心道:“原来是你引开了大蛇。”
游侠儿道:“你或许是害怕巨蛇,也或许是思念你的湦儿,所以你舍弃了练功的妙处,继续跑、继续寻找…我想你内力这么差,便是找到了,也终究打不过三求老人。看她那性子也不是易与之辈,怎能让你轻易带走你的湦儿?正好那大蛇不要命的来寻我的晦气,嘿嘿…你猜我怎样?”
孙烬无可言语,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只在心中默想:“你杀了大蛇?原来那一路上的大蛇大兽都是你杀的?”
游侠儿说道:“那蛇当真了得,都快成了精。我一掌拍
碎了它的肚子,挖出了蛇胆,就放在它的尸体上。那一颗蛇胆吃下去,少说也能帮你提升十年功力。唉…可是你这个乌龟王八蛋呢?跟你那长了绿毛的兄弟一样,笨也笨死了。一路上净跟那些大蛇们道歉闲聊,就是看不见尸体上的蛇胆。”
孙烬忖道:“你这一番苦心,我竟一直也没有看见,真是…唉!”
只听游侠儿继续自言自语的说道:“你的衣服破了,鞋子也破了,身上、脚上、手上都是伤痕,我…我看的好心疼。我不想你这样,所以我杀了好些大兽,就是想要你剥了它们的皮,给自己弄一身像样的衣服跟鞋子。不过你也确实太笨太笨,我都杀的累了,你竟然才想起来这事。”
孙烬越听越觉温暖。
游侠儿却以为他仍在昏迷,自顾诉说着压抑在心中的事情与情愁:“你找到了齐无名,我怕他发现我,不敢过去。一直在山下等到他走了,才慢慢挨上山去。你站在大雨中,一个劲的抖,我也站在雨中,一个劲的看。我对那司马湦一点儿好感都没有,我宁可你娶了子芄,也不想你娶她。可是你偏偏对她那样,而她偏偏对你那样。”
“我想冲上去将她师徒俩都打一顿,替你出口气,可是你却被夜魔乱了心,一路疯疯癫癫的去了。我跟在后面,
我好害怕…我怕你会疯魔,从此再也不醒来。”
“终于我寻到机会,把你点晕了过去,替你疏通内力,替你逼退心头淤滞的污血。你这乌龟王八蛋,醒了后竟然还生了寻死之心。你可知我听你自言自语的那些话,当时心里是多么的痛吗?我想出去打你一顿,打醒你,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并不只有她司马湦一个女子,可是…我…我毕竟没有现身。”
孙烬在心中长叹,他忽然觉得,不仅仅是子芄,连同身边这个游侠儿,自己也欠了她太多。
那一点寻死之意缓慢散去,却忽而被子芄身死的悲伤笼罩。
游侠儿顿了一会,接着说道:“你登雪山,我陪着你上去。你吃那臭烘烘的羊肉,我也陪着你吃。你悟道,我开心;你下山,我更开心。我知道你只是为了传法,传完之后,就再也不下山了。我那时候什么也没想,就一直跟自己说,你不下山,我也不下去了。你死,我也陪着你死好了。”
“我知道你的心在悬着,你本来就很是敏感与自卑,你怕别人看出你心中的哀伤与疼痛,你觉得自己没办法面对世人,所以你才会寻死。直到你见到了子芄,你的心突然落了下来。”
“这一落,你便慌了、乱了,你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救下子芄,那个时候你一定在想,如果那个被白衣使者提着的是自己该有多好。”
“我何曾不是在这么想?如果我被她挟持,你会不会也慌、也乱?”
说罢再不言了,良久良久,才终于说道:“想来是不会的。”
外面的天渐渐亮了,游侠儿看了看门外,看了看这个随手搭建的茅屋,淡淡的笑着。
她带着笑,缓缓的将目光转向孙烬的面庞,看着他那算不得白皙的脸孔,轻轻的吻了上去。
这一幕,与那夜山洞之中的一幕是何等相似?
游侠儿只觉自己的心在“噗通、噗通”的乱跳,好似要跳出口来,度到孙烬的嘴里。
她忙将头抬起,看也不敢去看孙烬。
红霞自双颊孕生到耳根,复落至脖颈。
忽有一声轻微的异响自茅屋外传来,游侠儿眉头一凝,收起了心中的意乱与情迷。
她转头看了一眼孙烬,继而缓步走出了茅屋。
阳光照耀下,白雪早已融化,荒草丛中,一抹白衣正随风飘摇。
游侠儿学着孙烬的模样,双目微眯,一声不吭,探掌向那白衣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