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纨问道:“他们为什么不直接从我师父手中抢,反而带他到我这里来?”
孙烬摇头苦笑一声,道:“他们连你都打不过,又怎能从你师父手中抢走东西?”
阿纨恍然大悟,面上忽起怒火,却转而消散。
看来这几年的事情,已将他那易怒的性子抹杀殆尽。至于癫狂,乃是神志混乱之故。
孙烬本还想说那些村民以及‘瘟疫’的事情,但见阿纨如此,又委实不忍心说出口,无奈长叹一声,闭上了嘴巴。
‘瘟疫’之事不难推断,凭那使刀的最后的三两句言语之中,便可了然。他们自不敢在阿纨的眼皮子地下作恶,故才在小村的水源上方投毒,妄图将阿纨与村民们尽数毒杀。
未料想阿纨体质特殊,并未被毒水害死,故才又生阴谋,去请来了阿纨那隐逸山林、不问世事的师父。隐瞒实情,添油加醋,让那个年迈的老人来与阿纨拼斗,最好能落得个两败俱伤,才好坐收渔利。
算盘打的妙,结果也很令他们满意。他们得去了这一刀与阿纨师父的内功心法,自会潜心修炼,借此登顶江湖第一流高手之境。
只是这二人初识阿纨之际便能想到用假名字,想来后事早已预谋,其心之恶,其心之歹,其心之毒,当真该杀。
阿纨被孙烬点明了疑惑,茫茫然坐在木梯上。左手依旧按在文俶的后心,但闻孙烬有丝毫异动,立时轻送内力,将他的心脉震碎。
孙烬自不敢稍作异动,他只抱着子芄,看了一会儿阿纨,又看了一会儿文俶,心下焦急,好不烦躁。
终于翻过了午牌,孙烬忍不住了,想要上前动手。却见阿纨猛地回神,道:“你当真想救你的朋友?”
孙烬点头道:“当真。”
阿纨问道:“为他死了也心甘情愿?”
孙烬不假思索的道:“心甘情愿。”
阿纨道:“你我本无仇恨,我也不想要你的性命。而且,死真的很容易,手起刀落,便再没了知觉。你若真对你朋友有情有义,那么须得为他的性命而承受一生都摆脱不了的痛苦。”
孙烬一怔,问道:“什么痛苦?”
子芄也是心头一紧,生恐那阿纨来万般刁难孙烬。
文俶老眼晃动,血丝已渐渐覆盖,无奈阿纨内力比他浑厚不少,凭他如何施为,都冲不开被封禁的穴道。
只听阿纨嘿笑一声,不无邪恶的道:“你抱着的是你亲妹妹吧?”
孙烬哪里还敢明言?连忙点头,道:“一母同胞,血浓于水。”
阿纨点头道:“那就好,既然是你亲妹妹,那么…只要你们成亲、生子,我才能真正相信你跟你朋友之间是有真情实义的。”
人死不可怕,怕的是违背了道德与伦理的束缚,行差踏错,一生为憾。这比死亡要痛苦百倍、千倍、万倍。
若孙烬能为了文俶而行乱伦之事,那么阿纨便真会相信他与文俶有情、有义。
孙烬愣了一愣,道:“什…什么?”
阿纨“嘿嘿”一笑,道:“傻了吧?你就说敢不敢吧。”
若为了救文俶,他自然什么事情都愿意去做,即便身死也毫无二色。但他从来没想过,这阿纨竟会让他跟子芄成亲。
二人并非真正的同胞兄妹,成亲固无不可,只是孙烬早已心予司马湦,如何能与子芄成亲?
这一计果真了得,果真令孙烬踌躇难断,心起犹豫。
犹豫的不是要不要再救文俶,乃是若自己跟子芄成亲之后,伤害的不仅仅是自己一人,更有司马湦、有子芄。
阿纨放肆的大笑回荡在阁楼之中,孙烬面沉似水,冷眸看他,忽听怀抱之中的子芄轻声说道:“孙大哥,答应他。”
孙烬浑身一颤,低头看向子芄已被黑纱裹住的面颊。那一双清澈的眼中似有水光洋溢波动,更带七分羞涩。
孙烬道:“这怎么能成?”
子芄低声道:“咱们真戏假做,待救出了文叔叔后,你我依旧是兄妹。”
她声音微弱,掺杂在阿纨的狂笑声中,几不可闻。
孙烬却眉头一展,道:“这…能成吗?”
子芄点了点头,道:“没事儿的,你是正人君子,世界上的所有女孩都想嫁给你。可是你在芄儿心中,就只是我的哥哥,比亲哥哥也丝毫不差。”
孙烬心头一暖,“嗯”了一声,却没看到子芄的眼角微微泛起了一丝落寞、一丝惆怅,与一丝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