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小意外,累得二人好几日没敢多做言语。
子芄不说,孙烬也不方便再问她是否真的受伤,只整日价的练剑、悟剑、运功、沉思。
转眼七日已过,这一日中午,阿纨又提着尖刀来了。
剑影刀芒并着掌风,游龙掠影来去无踪。
斗至百招过后,孙烬依旧坚挺,剑招层出不穷,脚步迅而不乱。
阿纨斗的两眼放光,大赞一声“妙极”,右腕一转,刀势更快三分。
孙烬初时只觉自己已将《日月玄枢剑法》参悟透了,唯差修炼时日太短,不能发挥其妙。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江落鸿何等奇才,一十八岁便能仗剑凌烟阁,大败正值壮年的云仙裴,飘飘来去,无影无踪。此等人物,穷毕生心血所悟之剑道,又岂如孙烬所想所思那般
浅薄?
《日月玄枢剑法》并非单以变化多端、招式常中带奇而著。好比日月,你看它便在天上挂着,虽日有朝升若车盖,午时化金盘之变,但也有初出沧凉,日中如探汤之别。如此两变相悖,孔圣都无解。江落鸿却深知日无变,变只人心。
再看明月,月初则残、月中则圆、月末复残,此乃月之变。但昨月如是,明天如是,后年亦如是。
这月儿,究竟有无变化?
变的只是人心。
“人心可变,唯我剑道不变。我刺出这一式杀招,无有前招铺垫,唐突而出,阿纨便以为是虚招,虽厉则无威。待得剑意临身,他才蓦然察觉,却已难免不被我伤。”
“我又刺这一剑,也无前招铺垫,阿纨便不以为与上一招相似,同时也会看出这招式之中蕴含着的数般变化。他阻一招而谋数十变,却不知我只此一招,他谋来何用?徒费心神罢了。”
“若我内力与他向左,不会因为刀剑撞击、剑掌交错而右臂麻木,那么乘着他这徒费心神,无思下招的缝隙,便可败他。”
“《日月玄枢剑法》,或当如此。”
言念及此,孙烬愈觉剑随意动,行云流水。初时只沉浸在变化之道上,确给自己下了一个难解的束缚,终究难明此剑真谛。
又斗百余招,阿纨见久拿孙烬不下,已渐起躁心,铤而走险的用出了‘这一刀’。
刀势疾,刀风劲,来时无踪,待伤敌之后,势、风方至。
孙烬见他面露急色,早知这一招或将出手,心道:“来得好,且看你这一刀了得,还是我《日月玄枢剑法》玄妙。”
一招‘知白守黑’斜刺而上。
我知你刀法真谛,却不为所动;我剑法之妙,你哪里能知?
招式递出,孙烬不禁心想:“世人总是听圣语而不
思道意,反自以为此乃消极处世之态。却不知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好比‘这一刀’,好似这一剑,你刀自了得,我剑反抱朴,且试高下。”
刀剑相交,寂然无声。
断剑划过了阿纨的右腕,鲜血流淌,染红了他脚下的地面。
尖刀撩破衣衫,忽而风至,孙烬稍觉微寒。
‘这一刀’,终究被孙烬破了。
阿纨茫茫然不知前后,丢下了手中尖刀,呆立当场。
孙烬反手收剑,挺立场中,轻轻一笑,道:“你败了。”
阿纨点了点头,道:“我败了。”
孙烬道:“你既已败,也该放了文叔叔来。”
却见阿纨的眼光忽然一闪,移到了自己的右臂之上。孙烬随着他的眼光扭头下看,但见黑袖破裂,露出了自己那本算不上白皙,却也并不黑黝的肌肤。
一条血痕浅浅淡淡,稍一碰触,立时裂开,深可见
骨。
只因尖刀刃薄,伤了皮肉之后,伤口立时凝合,故才没有鲜血流出。
孙烬无奈长叹,摇了摇头,道:“你又胜了。”
阿纨面上的茫然一扫而空,嘴角上扬,“哈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