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心有敬老意,天无怜儿情。

剑侠英雄传 一池秋 3177 字 6个月前

风雪劲急,孙烬立在草屋中,满心惶急,委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忽而心念一动,暗道:“乘着今夜风大雪大,不若乘马急逃。况游龙与黑马脚力不坏,两马交换着骑,又有风雪为助,总能逃脱了去。”

念起心中,便再难遏制,当下也不计较那许多,收拾了吴钩寒霜插在腰间,再用薄褥薄被将沉睡不醒的司马湦卷了起来,抱在怀中,踢灭了火堆,推门而出。

两马正在檐下避雪,孙烬翻身跨上黑马,轻喝一声,唤来游龙跟随在后,踏着风雪,奔出了农舍院门。

雪积山野,骑马而过难免留下脚印,故此孙烬勒转马头,斜向南行。因为南方天热,风雪自不会如此强劲,若得无雪之处,足迹自消。谅那敌人何等了得,天地浩阔,也终究再难寻到。

夤夜狂奔,只待天明,也才走出三百余里。若在常

时,按照游龙与那黑马的脚力,一夜之功非跑个七八百里不可,但此夜风大雪大,道路湿滑,更加之孙烬怀抱司马湦,无法分离,骏马吃力,故才慢了这许多。

待得天明,孙烬换上游龙,看看怀抱中的司马湦,面目红润,虽还没有醒来的迹象,但呼吸之间的酒气已消散不少。且双颊红润,也未受寒风之苦,实令他心下稍安。

前路不知去处,只得一路往南,待得午牌过处,孙烬已觉肚饿。但看身前身后,尽是荒野白雪,又哪有农家可以借宿,更哪里去寻小兽野果?

无可奈何,只得强忍肚饿,继续奔行。不知不觉间,天已向晚。寒风早停,落雪亦止,前方道路之上更多有斑驳,少有苍茫,孙烬大喜,暗道:“待得积雪越来越少,寻到大路官道,马蹄印消,那人便再也追不上了。”

忽而想到王世弘、不准、陵光三人,孙烬心下一阵忐忑,暗道:“不知世弘兄他们现在何处,是否安然

?”

又想:“那人的目标只是湦儿,便真与世弘兄他们遭遇,也定做陌路之人。”

追兵或在身后,分毫也做不得停留,当下催了游龙,更加快速的向南方急奔。

转眼暮色已起,孙烬受寒风吹冻,又肚饿难忍,只觉得两眼发虚,前路几难看清。忽见灰影一闪,竟自道旁横过。

孙烬吃了一惊,忙勒马停蹄。二马前奔正迅,忽然停身,不由得长嘶一声,人立而起。

幸孙烬此时内力已小有成就,双手急运《日月玄枢》内劲,紧握缰绳,才不至于摔落马下。正疑心自己眼花,却觉游龙前蹄下似有一片血色折射了微弱的天光传入眼中。

孙烬俯身细看,原来是一只过路的灰兔,受了骏马长嘶,惊得呆了,完全不知闪避,反被游龙前蹄踏中,血肉模糊,早已死去。

孙烬大喜,拍了拍游龙的脖颈,道:“好马儿,好

马儿,亏得你送来食物,若不然我非要饿晕不可。”

回望来路,但见山野寂寂,并无人影,心想着一日夜的狂奔,已去了千里上下,敌人纵再了得,也绝非片刻能至。

当下微微放了心神,将司马湦安放在游龙背脊上,翻身下马,提起了灰兔向道旁走去。

此时正值寒冬,路旁多有枯柴荒草,火刀火石一经碰撞,立时燃起熊熊大火。

孙烬唯恐火烧荒野,忙搬来几块青石将火势圈住,再用断剑将灰兔剥皮去脏,就着身旁积雪抹擦了几下,便放在火上烤炙。

灰兔肉老,颇不美味,但也聊胜于无。孙烬吃罢一条兔腿,稍觉气力恢复,便挑了一块稍嫩的兔肉撕扯成丝,送到了司马湦的嘴中。

司马湦在睡梦之中,似也觉得肚饿,忽有食物入口,便即吞了下去。

如此一条烤兔被二人分吃干净,孙烬对着司马湦的面庞凝视了一会儿,这才运转内力行遍周身,驱散了

疲惫之后,再度翻身上马。

黑马长嘶,踏蹄继续向南方去了。

行行走走,不觉三日已过。细算来路,已有三千里之遥。

他却不知,他虽驱马南下,实则是先南后西,再东又南。只因雪夜风劲,骏马虽能识途,却也难在风雪之中辨得真切。白日里虽是向南,晚间却已不知东西左右。故而此去三日,实际上也只才奔出一千多里罢了。

孙烬三日未眠,也不觉得疲累,但二马连奔三日,早已气喘连连,口角都有白沫翻出,显是再跑一时,便要累死在路旁。

孙烬不忍二马如此疲累,当下寻了一处避风山坳,停了下来。

荒草燃烧的火堆分外温暖,二马伏地大喘;寒风在外,孙烬怀抱佳人。

疲惫忽然袭上心头,驱散了心中的担忧与惶急,孙烬只觉昏昏沉沉,茫茫然便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听有一道苍老的声音自身边响起。孙烬一惊而醒,看看眼前,正见暖阳之下,一辆破败的朽木驾车翻在了山坳之中。

驾车旁立着一个寡衣偻身的老妪,约莫七八十岁年纪,面皮蜡黄,体态消瘦,似久无温饱,又受风雪摧残,簌簌抖个不停。

孙烬抱着司马湦站起,问道:“老人家,你这是怎么啦?”

那老妪忽听人言,忙转过身来,满面悲伤,道:“哎呀呀,我老婆子的车翻了,推了好半天也推不上去。幸好你小伙子醒了,能不能帮帮我老婆子,把车推上去?”

孙烬看了看驾车,又看到山坳上散落的三两捆枯柴,不由得鼻头一酸,心中大起怜悯,暗道:“这老人家如此年迈,竟还捡柴于荒野,想来家境贫寒,一生受苦。”

“嗯”了一声,将司马湦放在游龙的背脊之上,继而大踏步上前,将那翻倾的驾车推了上去。

驾车很轻,轮毂已坏,老妪先是谢过了孙烬的推车之恩,又不禁长吁短叹,好生悲苦。

孙烬一边将三捆枯柴放上驾车,一边说道:“这车已没法用了,但也还能将就着推回去。”

老妪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孙烬一番,道:“小伙子穿的不错,定是大富大贵人家,不知有没有银钱可怜可怜我这个命苦的老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