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五岳倒为轻

剑侠英雄传 一池秋 3403 字 6个月前

孙烬本就心中没底,始终捉摸不透这游侠儿的善恶,又不想就此离去,不禁烦闷渐生。闻得这少年道人言出无状,更是怒火上冲,喝道:“哼!枉你也是修道之人,不思静心自然,反这般使性谤气,污蔑恶言信手拈来,还修什么道?”

那少年道人被他这一番抢白的无地自容,想要发作反驳,却生恐他又说出什么更加严厉的话来。眉目颤动,心下擂鼓,好似回到了道观之中,正接受师长教诲一般。

也是他道心不稳,世事少经,是以才会这般心起波澜。

那中年道人便稳重泰然的多,闻得孙烬此言非但没有引动情绪,反觉他说的很有几分道理。挥手命那少年道人退到自己身后,再望了一眼沉睡不醒的游侠儿,又闻了闻满室的酒气,心道:“醉意非一时可解,谅你游侠儿如何了得,也不会这般轻易醒来。”

先自放下了几分报仇除妖的迫切心思,再向孙烬拱手道:“贫道青州上清观云阳子、师弟云光子,为报祖师之仇,行事多有冒失,还望小友见谅。”

孙烬见他言语转和,心中先是一宽,随即想到:“他说‘为报祖师之仇’,莫非这游侠儿杀害了上清观的老道爷

?”

心中虽有疑惑,言语上却也不愿占人便宜,当下还了一礼,道:“小子吴地孙烬与妹子凌波,见过二位道长。”

言语未尽,便听身边传来了江凌波犹带怨气的一声娇哼,扭头看去,正见她撅着小嘴,双手叉腰,状似街头巷尾正与人争吵的市井妇人一般。

孙烬微微一笑,转过头去,冲那云阳子与云光子二人侧手身外长凳,示意落座。

二道分左右坐了,孙烬也不去管仍旧怒火未消的江凌波,曲身坐下后问道:“方刚剑锋相对,实是小子行事鲁莽,未及问明前后事由,才出此误。方刚听闻道长说是‘为报祖师之仇’,不知内里详尽,还望道长赐教。”

云阳子又看了一眼游侠儿,眉目之中的平淡再度转变成仇恨与怒火,似恨不能立时上前剑杀此人才好。

但此神情之一闪即逝,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悲伤。

他长叹一声,说道:“这件事还要自三个月前说起…”

三月前的某日,已是百岁高龄的上清观祖师皇甫参商辞别众弟子门人孤身下山。众弟子们担心他年事已高,腿脚不很灵便,便多方劝解。却始终未得功成,这百岁老人终旧带着一个含糊不明的原因下山去了。

此一去只十数天,待得月末回返,竟带来了一个衣衫褴

褛、蓬头垢面的少年人。

上清观众人见祖师回返,自很欢喜,但问及那少年人的姓名身份,祖师却摇头不答,只说唤他游侠儿便了。

众人只道祖师年岁老迈,心中寂寥,所以生了收徒之心。此番匆匆而去,乃是往山下红尘之中寻找良才徒儿了。故此便对游侠儿以礼相待,极尽尊卑礼数。

但那游侠儿性情极为淡漠,不仅对上清观的数百道人无有笑脸,便对身为江湖北斗之望的皇甫祖师也无有和颜。

众道人只道他是方刚进山,水土不服,是以也不恼怒。

如此一过两月,倒也相安无事,只皇甫祖师始终不赐名与游侠儿,言谈闲聊之中更无一丝一毫的收徒之意,众道心下渐疑。

这一日正逢仲秋夜,一干道人们行罢晚课后来到前观庭院之中赏月论道,好不欢乐。待得酉末戌初之时,忽听后观皇甫祖师的静室之中传来一声尖利的女子痛呼,众道大惊,心想这上清道门皆是男儿,虽然不禁女子往来悟道,却如何能有女子深夜自此?且这惊叫之声自祖师卧房而来,更加令人起疑。

众道纷纷收了赏月论道之欢心,飞也似的奔至后观。

云阳子与云光子师兄弟二人自也在列,待入后观,但见庭院之中血色殷然,映着夜空皎月,好不夺人心神。

而那血泊之上,正横卧着一位身着淡黄色道袍,须发皆白的鸡皮老道,双目紧闭,面色灰白,显已死去。

不是上清观皇甫祖师又是谁?

众道见状哪里还去计较这许多,纷纷跪伏在地,嚎啕大哭。

一时间本很寂静淡然的道门圣地被痛哭声充斥的满满当当,惊走了歇息在道观周侧的万千小兽。

血泊边立着皇甫祖师五大亲传弟子,正是身为上清观掌教真人的流仙子及其师弟流灵子、流生子、流气子、流易子。

此五人分承皇甫祖师一门奇术,毕生究研,功深造化,几为天下之最。更得中原江湖人称‘上清五岳’。

而今五老围立血泊外,神情冷峻,似能滴出血来。圈内正立着一个身着宽大道袍,披头散发的白面女子。

云阳子悲痛祖师惨况之余瞥眼看向场中,但见那女子面容那般,正是祖师下山寻回的少年游侠儿。

只不知这游侠儿竟何以突自男儿身变成了个面容秀丽,明眸皓齿的少女。

但听上清观掌教真人流仙子颤着声音道:“游侠儿,你…你为何害我师父?”

众道听闻此言,才知原来杀害祖师的凶手乃是这相处两

月余的游侠儿,痛哭之声瞬时转变成喝骂指责之音,蜩螗羹沸,嘈杂盈耳。更有脾性火爆的道人翻身而起,奔回卧房之中寻来长剑,“铮”得一声抽出鞘来。如非五老已将敌人围住,非要挺剑报仇不可。

云阳子自也长剑紧握,紧盯场中,但见那游侠儿茫茫然好似未曾听到师父流仙子的问话,不禁怒火上冲,喝道:“兀那妖女,枉我上清观以礼待你,未曾想你竟然狼子野心,居心如此叵测。”

又有一道喝道:“还我祖师命来。”

音毕剑光起,径向呆立当场的游侠儿当胸刺去。

流仙子挥手一掌,拨开了那道人的长剑,冷视游侠儿,喝道:“你究竟是何人?何以来我上清观为祸?”

他毕竟身为掌教之尊,行为处事总需三思而后行。且他们五人也是听到惨叫之声后方才赶到,来时便已见到此般场景,并无十足的把握师父便是被这游侠儿所杀。

故此才连翻喝问。

那流灵子眼光颇利,借着月色看见了游侠儿的右臂上有一处若孔洞般的伤口,好似被粗如拇指一般的棍棒利器洞穿而过。

但世间怎有此般利器?若是棍棒,头不尖锐,不足以洞穿人骨;若是细枪,则会留下这完整光滑,好似硬除一块

血肉骨骼般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