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烬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只觉一颗心儿挂在体内砰砰直跳,似要跃出口头,喷出嘴来。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绪,耳边听着两小鬟的问答,微微一笑,踏步向楼上走去。
二楼昏暗,三、四、五、六、七楼皆然。孙烬一口气奔上了八楼,左右看看,推开了楼梯口左侧的门户。
吱呀一声过处,门户大开,孙烬踏步入内。只见寒光一闪,脖颈处竟已被一件冰凉的物事抵住。
那物事冰凉至极,更锋利无比,虽只淡淡的抵在脖颈上
,却依旧微入肉中。孙烬大骇,想要后退,已然不能,只听一道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是云陈赞中的哪一位?”
孙烬听得这熟悉的声音,心中一喜,脱口道:“是我,孙烬。”
司马湦入得燕王府,本想着燕王司马机会如父亲一般爱护自己,保护自己,谁知饭罢便露了本性,派遣士卒将她软禁在这高楼之中,更放出信鸽,告密与远在朝堂的皇后贾南风。
司马湦心中悲凉,更觉愤怒,是夜独坐哀伤。百无聊赖之际,正见七弦琴孤卧窗边,是才弹琴独奏,以解心中悲苦,却不知越弹越是愤怒,恨不能立时冲下楼去,将那个投靠权势,毫无司马家男儿骨气的皇叔父剑杀当场。
但她毕竟是女儿身,虽曾得名师教导三日,更传下至宝,却毕竟学艺不精,便连江湖上的九流武士也稍不敌,更何况高手如云的燕王府?
心灰意懒,绝望之心大胜,暗思这一次被云陈赞卫士带走之后,是如何也逃不脱的了,所幸一死了之,也省的自己的清白身体被那武陵张家的权势败类糟践。
正做此般打算,忽听楼道中有脚步声起,她心头一惊,只道是云陈卫士已然到来。暗道:“我死也便死了,说不
得还要杀你贾皇后一位得力卫士,也不算白死。”
故此才隐在门后,抽出吴钩寒霜,静待敌人到来。
却怎能想到来人非是敌人,竟是前日路途之中匆匆邂逅一别的少年侠士。
司马湦大喜,忙收回寒霜,道:“你怎么来了?”
孙烬心知事态紧急,道:“此时不是解释的时候,我先带你出去再说。”
说罢转身便走,待到楼梯口前,却见司马湦依旧呆立在闺房之中,并不出门,不禁蹙眉,心道:“此时势如烈火,怎能再做迟疑?”折身而回,探手拉住了司马湦的手掌,带着她快步向楼下走去。
他只是心中忧急,生怕那老管家带人折返而回,却没想到男女有别。
待得柔荑入手之后,不自禁的全身一颤。暗斥自己荒唐,唐突佳人,亵渎圣女。
但又着实不愿撒开手去,微一思索,还是逃离要紧,便忙摒除歧念,大踏步向下走去。
司马湦被他的右手握住左手,也是一惊,但想彼人虽然言语不明,所作所为却是在解救自己无疑,自也不觉厌恶。她咬着下唇,红着面颊,跟着孙烬的脚步,一步步的踏阶下楼。
二人环绕转折,终于来到了二楼与一楼的转角处,孙烬侧头向外张望,但见门前那两个侍卫已然归来、苏醒,二人精神抖擞,持戈傲立。好在面朝北面,看不见身后阁楼内的光景。
孙烬扭头看了看司马湦,但见她面颊红润,仿似初熟朱果一般,好不惹人怜爱。
心意微乱,呼吸便急,忙摇头甩脱了怪异的想法,探手指着楼梯下方木桌上的烛台,悄声道:“咱们悄悄下去,用桌上的烛台偷袭那两人,然后离去。”
司马湦点了点头,低声道:“都听你的。”
孙烬闻得此言,心头一暖,握着司马湦的右手不自觉的紧捏了一捏。
司马湦吃痛,忍不住呻吟一声,直吓得孙烬亡魂大冒。转头下看,幸喜那两侍卫并没有听见,这才长吐一口浊气,转头向司马湦投去一个满含歉意的眼神。
二人轻脚下楼,好似每一步都有万钧沉重,生怕发出一点点响动,惊到了守卫。
终于来到楼梯下方,孙烬万分不舍的松开了司马湦的手掌,轻手取下烛台上的蜡烛,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木桌上,将青铜打造的烛台递交给司马湦,而后自己拿起另外一个。
二人缓步前行,孙烬心脏咚咚,瞥眼间,忽见身旁珠帘旁站着一个身着粉衣的小鬟,嘴巴大张,双眸之中满是惊恐,似要呼叫出声。
孙烬暗道糟糕,再也管不得其他,飞身上前,探出右手捂住了粉衣小鬟大张的嘴巴。
小鬟终究没有叫出声来,却猛然闭口,在孙烬的手掌上咬了下去。
孙烬吃痛,眉头扭曲,想要用左手紧握的烛台敲击小鬟的头颅,但又怕自己下手太重,伤了这妙龄女子的性命。
正踌躇难断间,只见司马湦飞步上前,右手戟指在小鬟的后背与脖颈处连点三下,而后侧目向自己投来一个肯定的目光。
孙烬早就听闻江湖侠士有点穴制人之法,只可惜缘悭一面,始终不能确定是否存在。而今陡见,不禁眼光一亮,暗道:“原来你会点穴啊。”
右掌疼痛丝毫不减,孙烬抽回手掌,低头下看,掌缘已被那粉衣小鬟情急之下咬出了鲜血。
他本就不怕疼痛,更不怕鲜血,随手在衣衫上擦抹了一下后,将左手的烛台递交右手,侧目看了看门前挺立的两卫士,又看了一眼司马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