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清凉,忽有马蹄声至。
孙烬隐在燕雀楼的围墙外,耳听琴声转变,又听马蹄声竟自远处驰向燕雀楼正门,不禁心头一紧,暗道:“这夜半三更,燕王还要会客吗?”
心念动处,已踩着围墙阴影,缓步向正门走去。
方刚走到转角处,便听马蹄声止,有人翻身下马的声音,伴着燕雀楼老管家的招呼声自黑暗之中传来。
孙烬凝神静听,同时微微侧身,要探头前观。
正动作间,陡听一人高声喝道:“什么人?”
孙烬忙停身当场,不敢再有丝毫动作。耳中却又传来了‘咚咚咚’的脚步踏地之声。
孙烬暗道:“莫非被他发现了?”正值慌乱,一声猫叫恰时传来。
脚步声止,老管家在后赔笑道:“一只闹夜的野猫罢了,这燕雀楼中侠士门客不下百人,便是蚊虫鼠蚁进了来,也终究逃不脱去。湦公主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如何能够逃脱得了?大人还请放心,大老爷在沉香堂已等候您多时了。”
一道冰冷的声音自老管家的言语后传来,虽只有简简单
单的一句“恩,走吧。”落入孙烬的耳中,却仿佛身堕十八层地狱一般。
孙烬暗道:“这人好生厉害,幸好有猫儿及时出现,否者我岂不是要…”
转念又想:“我堂堂男儿,安危何必看的这般重要?且听那老管家话语中的意思,似乎已将湦儿公主软禁了起来,而这个人似乎接到了讯息,是披夜赶来,要将她带走。”
想到司马湦以金枝玉叶之身,孑然带月,独骑北上,势必在逃避着什么,而这司马机非但没有庇护侄女儿,反倒出卖于她。
如不然,她的琴声又怎会这般悲凉?又怎会有突破敌阵,箭穿敌首的煞气?
那敌人自然是司马机无疑。
孙烬想到此处,深感怒火难遏,暗骂了司马机一番后,思忖:“这燕雀楼中武士近百,兵士更不知有多少,防卫当真严密,我如何才能悄无声息的将湦儿公主救出?”
深思半刻,终究无甚妙法,心想:“我再耽延一刻,湦儿公主距离危险便更近一刻。那人去沉香堂拜谒司马机,说话便要转回燕雀楼,我需得在他折回之前,救走湦儿公主。”
他曾入内一行,知道燕雀楼院内的大概布局与道路,那沉香楼的所在乃是院落东北角上的一处阁楼,乃是司马机日日酗酒的地方。而群英堂则是燕雀楼第一层的南面厅堂,若要登高至顶,需得去到燕雀楼的北面,才能踏梯而上。
脑海中浮现出了燕雀楼的全景,孙烬打定了注意,不再做丝毫停留,细听正门似乎无人,便轻着手脚,缓慢靠了近去。
幸喜正门大开,更无侍卫把手,孙烬暗道:“你司马机自负楼内武士兵卫多多,却屡次将最要紧的门户要地抛诸脑后,如此不禁使得强人乘虚而入,烧杀劫掠,更也为我提供了方便。”
当下猫着身子,飞步抢进门去,左看前后无人,心中先是一喜,又思救人良机稍纵即逝,便不做任何停留,闪身迈步,急速向燕雀楼北面的楼梯阁奔去。
转角过弯,哪里去管沿途阁楼亭台勾心斗角,只把脚步提到生平最快,似劲风鬼影一般,看来东倒西歪,实则已然远去数十丈。
燕雀楼高有十数丈,最顶层内的微弱烛光已然暗了下去,琴声也止,想来司马湦似乎已睡下了。
孙烬站在楼梯阁前的竹林中,瞩目眼前守卫门户的两位
披甲兵士,心中盘算:“我若直冲上前,必定会被他们拦住。可惜齐无名那一剑练习的并不熟稔,无有把握能伤敌止声。稍有疏忽,他们任何一人大叫出口,便会引来这院落内暗藏着的身怀绝技的江湖武士。”
情知冲动不得,但那来人已在老管家的带领下去了多时,此刻只怕已在回返的路上。再不设法救援司马湦,待得她被人带走之后,再救可是千难万难了。
孙烬心下焦急,又无计可施。正没理会处,忽见门前一位兵士低声对同伴说道:“二哥,你先守着,我撒泡尿去。”
那被他叫做二哥的兵士啐了一口,道:“懒驴上磨屎尿多的东西,快去快回。”
那士兵嘿笑一声,将长矛靠在了墙角处,提着裤子,小跑着走了。
孙烬注目凝视,心道:“去了一人,却是天助我也!只不过这剩下的一人也不好对付。”
思思念念间,那人竟然打了个哈欠,伸手拍了拍大张的嘴巴后,斜靠在门框之上,假寐起来。
孙烬大喜过望,却依旧不敢轻举妄动。静等了一会,待那人睡的沉了,方才蹑手蹑脚自竹林中跑出。
阁楼内灯火飘摇,有两位粉衣小鬟对坐在窗边低声交谈
,孙烬避开了兵士的身子,佝身进屋,心道:“这两个小丫头正谈的兴起,我且快步奔去,谅她们也发现不得。”
心念打定,便看准了楼梯的方位,脚步微抬,使出了骏马步伐,身躯如风,飘然而去。
一小鬟似觉凉风拂面,抬眼间但见黑影一闪,不禁‘哎呦’一声。同伴忙问:“怎地了?”
那小鬟揉了揉眼睛,却什么也没看见,侧过头去,见门前兵士背靠门框,依旧守卫的严密,不禁蹙眉呢喃:“难道花了眼么?”
同伴嗤笑一声,道:“我看你是困了罢,得了,不陪你聊了,我也要去睡了。”说着打了个哈欠,站起了身来,伸了个懒腰后,转身向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