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年前，萧弓的名气也不算响亮，但江湖那么大，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总有一些实力大于名气的选手，萧弓就是其中之一。

他的刀不算是最快的，他的刀也从来不以快而著称。

他的刀也不是最狠的，论杀人之狠大概没有几个人比得上彭三更。

他的刀也不是最诡异的，如果要说运刀诡异，那些来自大漠的刀客从来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选手。

但如果将那时候天下最有名的几个刀客聚在一起，选举一个对刀术理解最高的，那么呼声最高一定是萧弓！

可惜他的名声只在玩刀的圈子里流传。

也许是时运不济，也许是他选择的方式总是没有人看到的地方和别人比武，总之，不管怎么赢他的名字都没能成为人们茶余饭后在街头寒暄几句成台词。

仿佛是上天刻意在捉弄他一样，江湖里有关他的消息很快就会消沉下去。就像抛入大海里的石子，连浪花都翻不起一个来。

在十年前萧弓还活跃在江湖，如果是有心人还能偶尔听到萧弓的名字，但也许是心灰意冷了，十年之后萧弓忽然销声匿迹了，再也没有人看见过他，他的名字成了一颗完全沉在湖底的石子。

说来很奇怪，在萧弓消失之后，江湖竟然有人给他起了一个刀王的外号，还派了一个天下第二高手给他。

很可惜，给他排名的那个人也是默默无闻的小人物，这事情只有少数几个人听说过。顾七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站在自称是萧落木却实为萧弓身后的彭九九也叹了一口气，他并不认得什么刀王萧弓，只知道眼前这“老人”是给自己喂马的马夫。从他懂事的那一天起，就看到六叔在彭刀门喂马了。

老车夫曾经是个很厉害的刀客，据说纵横江湖多年罕逢敌手，但在一次“争夺”女人的失利之后，他就来到了彭刀门喂马。

那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彭九九不得而知，只知道如果找不到老车夫了，就去彭刀门门前那条大江边的石亭里准能找到喝得宁酊大醉的老车夫。

深夜的时候，老车夫时常会带上一壶最烈、酒醒之后头痛欲裂的烧刀子，一个人在石亭里独坐独饮。他的酒量并不好，是一喝就醉的那种，但却又偏偏嗜酒如命。

彭九九曾经问过他为什么彭刀门里有上等的陈年花雕不喝，偏偏要拿那酒醒之后像是在受刑一般的烧刀子，老车夫只是咧嘴一笑，不言不语。

后来彭九九也经历了诸多不如意之后才明白：为什么有些江湖浪子就算口袋里有千万银两也不喝只拿烧刀子。

这和品味无关，也和酒的价格多寡无关。

更不是江湖人士所谓的道不同不相为谋底层的浪子不配喝那上流社会才该喝的陈年花雕。

烧刀子是最烈的酒，也是最容易让人喝醉的酒，虽然酒醒之后很痛苦，但醉的时候却很舒服。

其实，那些爱喝烧刀子的刀客喝的不是酒，是回忆。

在醉醺醺的时候，即便是那些回忆起来能将心都割碎的往事都如同昨日云烟，而自身已置身在白云外。

一个人独饮的时候，彭九九也渐渐喜欢上了烧刀子，这东西好像是刀客流在酒壶里的血液，越是漂泊久了，就越是戒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