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听老哥哥如此说话,想来是不成了,自己虽然应承了这件事,但是与这位年轻人的交情终究比不了与老船夫的多年情谊,转头就准备给年轻人告个罪,大不了落下几分面子,好歹不会损了感情。还没说话,年轻人却跨出一步,从胸口掏出一个小包袱来,叮叮当当的声响,怕是不下十数两银子塞到了老船夫的手里,一面腆着脸说好话,一边把银子塞过去。
老船夫这一趟怕是也挣不了这十几两银子,假意推辞了一二,便让小伙子上了船。
小伙子上船后也就没了什么动静,吃住都与船工们在一起,有时候也参与一下船工们的小赌局,来来回回怕是也输掉了不少银钱。老船夫都看在眼里,日子久了,也就放下心来。只是这年轻人的银子水流般的向外掏,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反正就像使
不完一般,有时从草鞋的夹缝里摸出几个铜板,有时从长衫的补丁里抖出几粒碎银子。
年轻人话不太多,也不是那种假模假样的性子清冷的人,有时也与船工们聊上一两句,到了些地方补充饮水,食物的时候也自己拿钱请船上的诸位打打牙祭,有装卸货物的时候,船在一个城边停的时间长了,也带着几个没事的船工去当地的青楼妓馆去消遣消遣,半月下来,刚上船时的隔阂便就再也见不到了。
老船夫跑的江湖多了,心里总留着一两个心眼,有一次旁敲侧击的问过年轻人的来历,年轻人只说原籍扬州,家里姓云,便不愿多透露了。
年轻人自然是云藏锋。龙灵被龙辕带走之后,云藏锋便与欧阳红袖长谈了一次,自己是一个有了家室之人,孤身在外带着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实在不太合适,好言相劝欧阳红袖回家去。欧阳红袖起先还不太乐意,她原本便是这样的性子,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云藏锋想要让她回欧阳堡去,她偏偏要跟着云藏锋
走遍神州大地。
云藏锋只说了一句:“我答应你,在你病发之前,我一定赶到欧阳家为你治病。不论是否能娶你为妻,你我既然有这等缘分,我也不能眼睁睁看你病发而无动于衷。哪怕你我行了周公之礼,相信以欧阳家的实力,不少青年才俊还是愿意入赘欧阳家的,加上红袖你国色天香,自然少不了追求者。”
后面还准备说什么,欧阳红袖却不愿意往下听了,将云藏锋赶出房门,第二天一早便孤身赶回了欧阳堡去,云藏锋想追却也追不上了。又待了两天,云藏锋将“化龙诀”的吐纳功夫悉数告知了李秣陵之后才离开蜀山,想起离开渝州城时遇到的中年汉子是恒峰的朋友,也是恒峰生前所见的最后几个人,自己应当去拜访拜访。于是便有了上船之事。
云藏锋起初闻不惯老船夫的旱烟味,觉得呛,之后每晚都在甲板上,一老一小,顾自想着自己的事情,只有那旱烟的烟雾袅绕两人之间,云藏锋便渐渐习惯了这味道,反而觉得比较好闻。
这大半个月来,从渝州城出发,经汉口,过荆州,转长沙,一路上也见了不少人不少事。有自己锁着双手双脚,带着一个小姑娘在身边的酒肉和尚,有一对女比男强的恩爱夫妻,有千杯不倒的老翁,也有杀人如麻的孩子,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在长沙遇到的那个酒肉和尚最是令人印象深刻。那天商船靠岸,因为长沙的货物比较多,要下一大批,就已经要弄到日落了,第二天还有一位主顾要装一点货上船。
老船夫便拿了些散碎银两分发给诸位船工,让他们好吃好喝的休息一晚,只需在子时以前回到船上来,不得耽误第二天开工,而他自己则和一个八九岁大的孩子留守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