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子江自西向东而流,横亘于神州大地。一艘商船自渝州城而出,顺流而下向金陵而去。夜晚繁星点点,商船搭载的船工也都歇息了,此起彼伏的鼾声和哗哗的水流声响相映成趣。
此时风吹西北,水流向东,航向也是自西向东而去,自然是不必在意路线的,只有一两个放哨的人交替守夜。一来为了防止水匪劫船,大家都在睡梦中被打一个措手不及;二来是怕船行到浅湾处,触碰水底暗礁导致船毁人亡亦或者是搁浅岸边,导致不必要的麻烦。
今晚值守的是一个老船夫,也是这艘商船的东家,年轻时也只是一个在船上吃力气饭的小伙子,后来老东家撒手人寰,老船夫便用毕生积蓄将商船买了下来,这些年走南闯北,商船修修补补也快到了岁数了,只想这一趟跑完,便在金陵城里买一艘像样子的新船。
抬头看看夜空,已经不知道多少次经历这样的夜晚,恬静优雅,总是让人想到浪漫。
静谧的夜让人孤独,也给人磨灭不了的希望,有时候读书不多的老船夫也想做那个白衣白发的大侠,一苇渡江,高来高去,路见不平便以手中剑平,又或者是做那个庙堂之上的权臣,在一个这样的夜里茕茕孑立于船头,任由寒风扑面,却有气吞山河的豪情。
老爷子抽了一口手里的旱烟,缓缓吐出,青烟化为一个圆圈袅袅上升消失不见,闭目享受了那一秒的欢愉,老爷子把目光转到仰卧在甲板上的一个年轻人身上。
这个年轻人是在渝州城磁器口上的船,本来商船上不收留外人,奈何是渝州城边上的一个老伙计挑夫好说歹说给推荐了好一阵子,老爷子抹不开面子加上衣衫褴褛的少年人出手大方,也就应了下来。
那天,年轻人跟在老挑夫身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衣着也破烂不堪,一件长衫缝缝补补还有那
么几个破洞,一双草鞋配一条浆洗了不知多少次的短麻裤,露出来的半截小腿沾染着点点泥浆,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有钱的公子哥。
老爷子面露难色对老挑夫说道:“兄弟,不是哥哥不给你这个面子,你也知道我这船上不养闲人,一趟下来本就挣不了几个钱,如果还给小兄弟管吃管住,也就算亏了。但是看在我们两兄弟相识十几年的面子上,赔这些个钱我也认了。只是我这是拉货的商船,船上都是一些商人、商行信得过老哥我才放的货,船上的伙计也都是信得过的兄弟。”
“倘若船上突然多了一个生人,不出事还好,出了事就多了许多麻烦,不仅坏了规矩,我这多年来在各个老主顾那里的信誉恐怕也要折损几分。所以你看这个事?”
老挑夫半辈子都是下苦力的老实人,比不得老船夫走南闯北的口齿伶俐,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说话才好。
这年轻小伙子是月前一个恩人的好友,恩人因
故身亡,这小伙子才前来拜访他们家,吃饭时提到想要走水路往扬州去,老挑夫喝多了酒,本来没有多少本事的他却大包大揽下来这件事情,不得已才麻烦在这码头唯一认识的一位老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