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于花间轻悠悠而行,车厢内李玉白细细询问再三,奈何陈歉仍是笑之不答。对方此般欲盖弥彰,李玉白顿觉有些惊魂错愕,莫非那人是青雪?不察则矣,细之一念更是不知所措…
能让李玉白露出这般神情,无非就是与青雪有关。陈歉早已尽收眼底,摇头而浅笑,故引话题,“谢公子与玉白兄既是师出同门,且年岁相仿。但,不知何时饮得足下的喜酒?”
“陈兄休要取笑我了…”李玉白倒也不动声色,只见脸容微微有些羞赧,“师兄与瑶月姐自小便颇有渊源,千难万阻历尽,终成眷属。此乃红线有意而牵之,也算千古良缘了!在下岂能与之相提并论?”
“时过境迁,谢兄仍能做到相濡以沫,实在难得也。”陈歉亦觉言之有理,为了安慰李玉白,旋即又宽笑道:“玉白兄一表人才,何患无妻?那艳冠群芳的
青雪姑娘,对你可谓一日不见,思之如狂啊!”
习惯被人夸奖的李玉白,自然不为所动,却佯装质问,“陈兄所言同往之人,莫非就是青雪姑娘?”
陈歉不敢与之对视,赧笑道:“原来玉白兄早就猜到了…”
李玉白亦不指责,只是提出疑问,“青雪一介女流,且不通武艺!此行路远难测,岂不自增负担?”
话已至此,陈歉毅然不再搪塞,诚恳而答,“实不相瞒!此前,我无意间向青雪姑娘提起此事,岂料她向我再三恳求同行,令我实在万般难以拒绝!”
“竟然自愿请缨?”此际,李玉白心存不解,“念声楼一派祥和之气,何故要长途跋涉而涉险?”
闻言,陈歉顿觉好笑,故而抛砖引玉,似有所指,“柳七曰: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虽然,李玉白从不知情为何物,但人非草木,焉能一无所感?自己何尝不感激青雪的一腔真情实意,旁
人均误以为他介意风尘出身的青雪,实则万般忧心,何人能懂?
彼此沉默了片刻,李玉白仍无言语之意。陈歉暗自掂量之下,直言道:“前曾,我派人探过青雪的身世,得知她生于江浙水乡地,且乃朱门绣户。好景不长,她父亲惨遭友人算计,以致家道中落,颠沛流离,受尽了人间沧桑。辗转多年,缘留此地,无可奈何而栖身念声楼。正如她曲中所诉,几年前来了一位翩翩公子与她一见钟情,从此两人便如胶似漆,日夜缠绵,那位公子还承诺许她红装十里。但这一切如同雾里看花,只是青雪一厢情愿罢了,那人早已成家立室,妻妾成群,不过为了一晌贪欢矣!”
此番长谈,本以为李玉白会不禁流露丝缕真情。意外地,只是平淡地问道:“之后如何了?”
陈歉轻皱眉目,摇头叹息道:“之后便如你我所见!她本与花魁小梅般卖艺不卖身,从此变得异常风流,每夜游戏花间,与不同的男子云雨巫山。自从遇上
玉白兄后,却又变得格外温婉。或许,其心本善,美成在久吧!”语音未落,便故意笑看李玉白。
岂料,李玉白并没有与之对视,只见平静如水的脸容上,喃喃低语,“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陈歉旋即有些惊惧,忙笑道:“一向孤傲不凡的李大侠,竟会发出此般感叹!真是大慰平生矣…”
此话颇有调侃之意,李玉白浅笑了笑,也不退让,“古人云: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正如陈公子也!”
陈歉大快人心,“哈哈…玉白谬赞了!”
高谈阔论足以让日辰如川流飞逝,仿佛只是瞬息,已是日暮深沉,人间晚饭时。此时,念声楼也准备营业了,陈歉早就安排了酒席,两人一进门庭,便引来歌楼女子的高呼不断。青雪与柳姐闻声前来迎接,柳姐如往昔般嫣笑而笑,福身行礼,“两位大恩人,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