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

转眼便三月份了，叶儿绿，花儿开，鸟儿叫，蜜蜂来来去去采蜜、蝴蝶随心所欲采花。天地之间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县衙二堂之内立着两位年轻男子，那两男子垂首低眉毕恭毕敬，腰板却是挺得笔直。公案之后坐着一人，那人体态丰腴怡然自得，虽白发满头，双眼却是炯炯有神，正是乐宇达。乐宇达双手各捏着一张信封，与站着的两人说道：“明日你们便要启程去京城了，一路上走官道即可，晚上找驿站歇息，我这里有两函信，你们一人一函，进入驿站后交给驿丞即可。我再有几天也要进京，大约会在会试结束后抵京，若有缘分，我们那时再见。”

他没有刻意挽留，可沈初九知道，他希望自己能留在京城，至少，碰个面吃个饭。得知乐夫人的死因后，他极其厌恶，甚至是憎恨乐宇达，可当明白乐夫人当时的想法后，他心中的厌恶和憎恨瞬间淡了，一直到乐宇达白了头发，他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厌恶吗？憎恨吗？还是同情？他不知道横渠四句在儒家学子心中有着怎么样的地位，但至少，柳岁寒为了“为天地立心”，准备彻底奉献自己，乐宇达似乎也准备为“为生民立命”付出全部。

沈初九静静站在那里。

留，还是不留？吴依凡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景凤也挺着大肚子，家里虽然有吴三二和陈枳安，又请了两位女仆照顾，可外人毕竟是外人，信任达不到百分百。

顾大章则是拱手答道：“小人明白了！”

乐宇达点点头，深深地望着眼前前途光明的年轻举人，“沈捕头就在你们身后，不会离你们太远，若是遇到麻烦，大声呼救即可，记着，安全第一。”

顾大章微微有些诧异，以前知县大人称初九为初九，怎么今日却称呼“沈捕头”？这些毕竟是身外事，片刻之后他便从中抽出神，点头答道：“小人记住了。”

乐宇达说道：“行了，把这两函信拿着吧。”

沈初九和顾大章齐齐迈步，从乐宇达手中接过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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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景凤已经为他准备好了行李。尽管家里有两位女仆，可这是丈夫第一次出远门，她想亲手准备，吴依凡也往里头塞了一块饼。

那只包裹放在卧房的桌子上。

沈初九抬起包裹掂了掂，笑道：“真沉，这满满的可都是两位夫人的爱呀！”

吴依凡再也忍耐不住，哭着扑入他怀中。

景凤也是红了眼眶，满脸不舍。

沈初九其实也颇觉苦涩，习惯了吴依凡的吵闹，习惯了景凤的体贴，此去京城路途迢迢，自己该如何忍受相思之苦？但是他很快就想通了。他左臂抱住吴依凡，右手则向景凤招了招，景凤缓步走来，将脸颊贴在他胸膛，他收紧右臂抱着景凤，轻声说道：“我就是将柳大哥和顾大哥送去京城而已，任务完成就回来，用不了多少时间的。”

景凤的脸颊蹭着他的胸膛，微微点头。

吴依凡猛地抬起头，满脸幽怨地望着他，“你最好快点回来！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沈初九笑着点头，“遵命，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