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进

马步和开筋乃是基本功，出拳和出脚是基本练习，做这四个练习不需要任何的悟性天赋，但凡手脚健全之人皆能做到，但若要在六个时辰的时间里，将这四个练习翻来覆去地练，周而复始地练，却没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只因其枯燥乏味。即使第一天做到了，第二天醒来立时会生出放弃的念头，因为一觉过后四肢会酸乏无力。

翌日，沈初九醒来之后，支起右肘正要撑起身子，右臂却好似被抽空了一般，才稍稍用力便酸痛无比。他忍不住惨呼了一声，咬着牙憋住一口气，这才慢慢坐起了身子。前些日子在郝个秋的指导下他也做过出拳和出脚的练习，第二天醒来虽然四肢酸痛，稍一活动便好了，今日却好似骨头与肌肉各自分离那般，完全使不上劲。

他苦笑了一声，在心底叹道：难怪郝前辈要我先将前十三张纸所记练习一一完成，然后才允许我练拳。

可沈初九毕竟是沈初九，赤身裸体顶风冒雨爬行了八年之久，什么苦没吃过？他做了几次深呼吸，然后慢慢挪动身子，下地穿了鞋。吃罢早饭，他先去了一趟县衙，徐茂才笑着问道：“沈捕头，你怎么来了？”他也笑着答道：“吃着知县大人的饭，当然要为知县大人办事。昨天可有

什么事发生？”

徐茂才登时变得严肃，一本正经地说道：“昨天的确发生了一件大事。”

沈初九也收了笑脸，准备应对这件大事，“怎么了？”

徐茂才忽得又笑了，“知县大人吩咐下来说，倘若沈捕头再来县衙，便告诉他，这几天在家好好养伤，等到脸上的伤好了再来报道不迟，倘若有什么要事难事，知县大人会派人上门告知的。”

沈初九“啊”了一声，心中想到：知县大人对我未免也太照顾了一些。他拱起手朝徐茂才深深一揖，“这几天要多多劳烦徐大哥了！”

徐茂才受宠若惊，赶忙回礼，“沈捕头这可是折煞小人了，职责所在而已。”

从县衙出来，沈初九径直回了家，毕竟再有四个多月，柳岁寒和顾大章就要进京考试了，自己须在这段时间内勤加苦练，到时倘若遇上麻烦事，也有足够的手段应付。回到家，他先去了书房，打算将“水炼功”的前三页再好好品读一番，当他走进书房来到书桌前时，发现昨天放在书桌上的一叠纸张不见了，原来的位置上放着一本牛皮书籍。他不禁有些讶异，拿起书籍翻看一番，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昨天放在桌上的纸张不知何时被装订成了书籍，第一页

之前和最后一页之后还盖上了厚实的牛皮。

他合上书，右掌轻轻抚摸着牛皮，感受着牛皮传来的温暖，心中想到：却不知这是谁做的？看这书装订平整裁剪得当，应是景儿吧？依凡做不出这么细的活，而且，若是她将纸张装订成书，必会拿着书来到我面前炫耀，想来只有景儿，默默无闻地在身后奉献。

他露出了满足又宽心的笑脸，又想到：也不知我是哪里来的福气，竟能娶到景儿这般贤惠的妻子，我可要好好爱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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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数十日，沈初九除了三餐与睡觉，其余时间皆在后院练习，除了马步开筋、出拳出脚，他已加上了折返跑。依照“水炼功”所写，在一块空地上画两条相距十丈的横线，随后自一头而始，用尽力气冲到另一头，再慢慢跑回原点，回到原点后，继续用尽力气冲到另一头，如此周而复始。

这练习看似简单，当跑完三个来回后，沈初九只觉得双腿几近枯竭，甚至连呼吸都有些不稳了。

景凤偶尔会带着吴依凡来到后院陪伴沈初九。她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含情脉脉地望着沈初九，吴依凡则是枕在她双腿，不断埋怨沈初九只知道做一些花里胡哨的事，都

不来陪自己。

已是十二月，冬渐渐地深了，二旬的时光，沈初九已练到了第四个练习，任前一天如何苦练，第二天醒来之后，身体已不会酸乏至使不上劲，沈初九却觉得这不是好事，于是，他练习愈发刻苦。

十二月初五，晴天。吃罢午饭，沈初九站起身子正准备去卧房小憩一会，徐茂才忽然出现在了门外。他立时明白有事发生，忙快步走了出去，而后小声问道，“徐大哥，出事了？”

徐茂才低声说道：“周家村有一位老人家去世了，我带兄弟们去看了，老人家已有七十高龄，去世也是情理之中，可她儿子非说自己的母亲向来身体健朗，绝不会无故去世，我只得请来黄仵作，黄仵作检查之后，说尸体外表无伤，亦无中毒的迹象，应是睡梦中自然去世，可那儿子仍是不同意，大声嚷嚷着有冤情，无奈之下，小的只好来麻烦沈捕头。”

练武固然重要，可在此之前，他是公门中人，是衙门的捕头，现下吴县出了大事，自当以公事为主。他转头与屋内正在收拾的景凤和吴依凡说道：“景儿，依凡，我有事出去一趟。”

吴依凡停下手里的活，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瞪着他，倒是

景凤轻轻挥手，“早去早回。”

他立时去了。

两人脚步甚急，平常走两步的时间，今日可走三步。一边向大门走去，徐茂才笑着说道：“我看吴姑娘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沈初九叹了口气，“她一直就是这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