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随润也深深叹了口气,而后双手撑在膝盖徐徐站起身子,与景凤、吴依凡说道:“不着急,我先给初九开点药,你们早晚服侍他喝下,七日之后再看看效果。”
阿九领会,立时便出去了。
景凤听乐宇达提起秦妈妈,心中蓦地一阵紧张。自秦妈妈大闹婚礼被赶出去之后,便再没有了她的消息,秦妈妈究竟怎么了,这件事和沈初九高烧又有什么关系?她也是个聪明人,在如此环境之下听乐宇达如此言说,心中便知道了大概,多半是秦妈妈因为自己的出逃而遭遇了不测。她却并不觉得有多内疚,她原本便不是卖身给来仪楼,只是去短住而已,秦妈妈却骗背后老板说花了两万两白银,这两万两白银多半是进了秦妈妈的口袋,红颜原本便薄命,自己还贪吃,怪谁呢?听见陈随润说“开药”,她立时回过神,和吴依凡一起点了点头。
陈随润又与乐宇达说道:“来,知县大人,这边请。”
乐宇达知晓陈随润与自己还有话要说,便匆匆走了出去。
景凤想跟上前,听听两人会说些什么,可乐宇达既然没有邀请自己,她一介女流自然不好跟着,便牵着吴依凡的手在床边坐了下来。
陈随润和乐宇达来到了客厅。阿九已在磨墨了。
客厅仅有他们三人,乐宇达便不再遮遮掩掩了,在桌边坐下之后伸长脖子小声问道:“陈大夫,初九的病,还能好吗?”
陈随润叹了口气,双眼渐渐眯了,“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他这是由心病引起的身病,身病好医,心病难医,我担心他即使好了病,也不愿意再任捕头之职了。他有一颗赤子之心,相信世间纯洁善良,可天底下哪有绝对的纯洁善良?道德经云: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要想体会世间之善,必要明白世间之恶。要想
彻底医好初九的病,便要在他的赤子之心上狠狠砍上一刀,让他明白善绝不可能孤立于恶独自存在。”
乐宇达轻声道:“先生可有妙计?”
陈随润摇摇头,连说了三个难。
乐宇达立时泄气了,后背重重压在椅背。
陈随润又道:“不过办法倒也不是没有,我们只要让他明白,这个世间原本便是恶的,有了他这样的存在,才有了善的存在,这样,他或许可以痊愈。”
乐宇达登时又有了精神,望着陈随润双眼炯炯闪光,“要我怎么做?”
陈随润道:“大人只需吩咐下去,让快班的衙役们这几天稍微松散一些,出去办事的时候对百姓严苛一些。七日之后若是初九有所好转,便可下地行走,到时他知道手下散乱无章欺压百姓,县衙又有公事堆积,他必会大发雷霆,骂过一顿训过一顿,而后亲自署理公事,几天之后快班的衙役们恢复干劲,公事也全部处理了,相信他能重新振作。”
乐宇达思虑片刻,忧心忡忡道:“不是说要在他的赤子之心上砍上一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