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顾大哥的母亲。沈初九也向顾母一揖,叫了一声“伯母”。
沈初九是吴县的捕头,又屡屡破案,在吴县声望颇高,顾母却不喜欢这个面容清秀的瘦弱少年,只因一个月前,这瘦弱少年同时与二人成亲,其中一位新娘还曾是青楼妓女。顾母不去看沈初九,只是与顾大章问道:“你这是要去哪?”
顾大章垂着脑袋恭声答道:“孩儿是陪沈捕头去赌坊查案,关于陈老爷...”
话未说话,顾母便是一声呵斥:“不许去赌坊!”
顾大章忙抬起头,央求着望向母亲,“陈老爷...”
顾母虽未疾言厉色,可仅仅是双眉一拧,便有一股无形逼压袭来,“不三不四的下流之人才去赌坊!你近日中举,明年又要进京赶考,往后便是朝廷命官了,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顾父早亡,是顾母一人将顾大章拉扯长大,对于母亲,顾大章既有敬重又有畏惧,现下母亲开了口,他自然不敢再顶撞,只好与沈初九说道:“沈捕头,实在抱歉,这个忙我帮不了,请你回去吧。”
沈初九虽然面容苦涩,顾大章都这样说了,他也没有办法,只好向顾母再行一礼,随后去了。身后,顾母又开始教训儿子了,“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他自然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他人对他印象如何,他无能为力,诸如此类之事,他向来不管不顾。
沈初九走出顾家大门,却并未离去,只是笔直走到斜对面的一家酒馆之中。酒馆的店小二认得他,立时谄笑着迎上前来,“沈捕头,喝点什么?”他本是想找个地方坐而已,可店小二既迎上来,他不好驱人,便说道:“来一壶掺了水的黄酒。”
那店小二的脸色立刻变了,“沈捕头,小店的酒可没有掺水。”
沈初九明白店小二误解了他的意思,便从袖中取出十文钱摆在桌上,“我的意思是,我想要一壶黄酒,麻烦往里头加点水。”
店小二仍是提心吊胆的,不敢去拣那十文钱。“沈捕头,小店不卖这种酒。”
沈初九叹了口气,“那好吧,劳烦来一壶黄酒,再打半碗水,我自己掺。”
店小二只得将铜钱拨入手中,转身离去时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嘟囔道:“真是一个怪人。”
黄酒和半碗水都上来了。沈初九将酒壶里的黄酒倒入半碗水中,随后端起碗,一口接一口地抿着。掺了水的黄酒味道很淡,别人喝不惯,沈初九却很喜欢这
味道。他是个淡泊的人,淡泊名,淡泊利,掺了水的黄酒恰好契合他的性格。
他一边喝着酒,一边望着顾家的大门。
顾大章的确有说“沈捕头,实在抱歉,这个忙我帮不了,请你回去吧”,可他知道,顾大章一定会想办法出来的,因为顾大章不是个贪财的人,收下的碎银与银簪并未交还,这便意味着顾大章愿意帮这个忙,只是不敢在顾母面前直说罢了。
果不其然,约莫一炷香时间后,顾家大门开了,顾大章走出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