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
顾大章知晓沈初九不会走远,出门走下石阶之后便站在原地左顾右盼,最后发现沈初九坐在斜对面的小酒馆中。他快步走去,走进酒馆便径直去到沈初九身旁,毫不客气地从桌上端起碗大口饮酒,才喝了一口他便受不了了,将碗放回桌上,说道:“这酒味怎么这么淡?”
沈初九笑道:“我往里面加了水。”
顾大章也坐了下来,“加了水的酒还能喝吗?”
沈初九道:“加了水的酒也是酒。”
顾大章兀得一怔,忽然便笑了,沈初九也笑了。笑过一阵,顾大章却是叹了口气,“初九,不好意思,家母的话有些伤人。”
提起顾母,沈初九便想起了那副颇有佛相的面孔,也想起了顾大章对于母亲的尊敬,“...顾大哥,你此次帮我,真的不要紧吗?”
顾大章微微一笑,“当然不要紧。”其实这句话还
有后半句,“你沈初九即使挨了二十大板,即使屁股被打得稀烂,仍是笔挺挺地立在那里,我这又算得了什么?”可他没有说出口,他知道沈初九向来不问初心只做好事,他也想成为沈初九那样的人。
沈初九这才轻吐了一口气,笑道:“不要紧就好,我还怕太麻烦你呢!对了,你是怎么出来的,伯母没有阻拦吗?”
顾大章笑道:“就说这几日应付那些攀亲的邻里有些疲惫,想出去透透气,家母便让我出来了。”
沈初九呵呵一笑,极是轻松:“想不到顾大哥也会编谎话。”
顾大章眼神忽得暗了,倏又恢复光彩:“为了大事,说一次谎又有何妨?”
这其实是他第一次欺骗母亲。顾父曾拜南京太仆卿,后因上疏弹劾张居正骄奢僭罔而遭到迫害,原本的朱门绣户落为了白墙黑瓦,好在顾母精通书画,在福寿街开了一家花鸟斋,这才使得顾大章不必忧于生计,可放心读书,故顾大章对于母亲向来尊敬,从来不
敢出言欺骗,因此,顾母对他的话也从来不怀疑。可今日他却说谎了,为了帮沈初九侦查案件。
对于如此种种,沈初九并不了解,既然顾大章出来了,自然要去办正事。他说道:“那我们现在就走吧!六爷认得我,我就不去赌坊了,出酒馆之后我去买点好酒好肉在家里等你。”
顾大章笑了一笑,端起碗将掺了水的黄酒一饮而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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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街的赌坊,顾大章从未去过,现下他站在赌坊数步之外,有些踌躇不决。虽然答应了沈初九帮他调查案件,可一想到母亲的谆谆教诲,他便又犹豫了,倘使母亲知道自己说了谎,该如何伤心?
可毕竟答应初九在先,母亲也曾教育自己言出必行,大不了事了之后向母亲负荆请罪便是!
这样想着,他走进了赌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