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是善良,可不代表他愚笨好欺负,看秦妈妈兀自思考便知此人正酝酿诡计,索性来了个先下手为强。待陈忠恕接过卖身契,他转过身子一脸的无辜,“
陈老爷身体有恙不能乱走,我只是替陈老爷接过卖身契而已。老奶奶有什么问题吗?”
秦妈妈不过四十出头,加之驻颜有方,看上去不过三十五、六,阿九称呼她老奶奶是故意气她,果不其然,她胸口剧烈起伏,正要破口大骂,却见陈忠恕已举起了双手,将手中的卖身契与蝉翼轻纱叠在一起,蝉翼轻纱在上而卖身契在下。陈忠恕的手指缓缓捻着轻衫、麻纸,使其中的鲜红指印缓缓交叠。
众人俱是屏住了呼吸,向陈忠恕的双手望去,其中最紧张的要数秦妈妈,原本心火正旺的她此时怒意全无,而是瞪大眼睛伸长脖子,盼望着奇迹的出现。
奇迹没有出现!蝉翼轻纱上的指印与卖身契上的指印无法重合!
景凤入来仪楼时身上带有首饰银票几千两,又如何会与来仪楼签订卖身契?想来也是秦妈妈瞧见景凤迷倒了吴县的老少男子,想着不能让摇钱树跑了,这才偷偷伪造了一份卖身契,可假的始终是假的,成不了真。
秦妈妈气急败坏道:“这个方法不行!衣衫再薄也是衣服,怎么能够用衣衫上的指印做比对?!”
沈初九不置可否,只是去到陈枳安身前,抬起双手画了个方形,陈枳安立时明白过来,从怀中取出两张熟宣,正是他与沈初九的“对话”。他抽出其中一张递了过去。
沈初九伸手接过,铺在几上,随后又握了景凤的手腕,在空白处摁下手印,交给陈忠恕。陈忠恕将熟宣上的指印与轻纱上的指印再做比对,完全重合!
秦妈妈登时泄了气,低着头左思右想,说了一句“可能我拿错了”,灰溜溜地跑了。
众人登时哄笑。
罩着红盖头的景凤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她的心思很复杂,复杂到一本《诗经》都唱不完。她很难过、很悲伤,因为自己的过去;她又很感动,因为沈初九是如此相信自己;她很愧疚,因为吴依凡;她很自责,害沈初九背负了如此之多;可她又很期待和沈初九的未来...
忽然小手一暖,有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小手,耳边传来了沈初九的温言细语,“景姑娘,该拜堂了。”她咬着嘴唇轻轻点头。片刻之后红盖头外传来了乐宇达的高声诵唱,“一拜天地。”
于是她转了个身,乖乖地鞠了一躬。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最激动人心的环节来了!
一众捕快再次哄闹起来,嚷嚷着往卧房挤去。乐宇达双眉一轩,怒道:“初九好不容易有了今天,你们掺和什么?内院置了喜宴,自己喝酒去!”
一众捕快虽不情愿,但也无可奈何,只得嘟囔着出去了。
吴三二和陈枳安作为新娘的长辈,引着陈忠恕、刘发财等人走了出去。
待屋内无人之后,乐宇达才朝陈随润招了招手。两名平日里庄严肃穆的重望大人此时在玄关隔断之外弯
腰弓身侧着耳朵倾听卧房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