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好命婆答应了一声，为新娘戴上金花八宝凤冠，披上云霞五彩帔肩，最后才盖上红盖头。

.

正房客厅之内已是人满为患。北面两把高堂椅，左边端坐着笑意盈盈的陈随润。沈初九八岁失亲，孤苦伶仃成长至此，陈随润于他有救命之恩，算起来也属再生父母；右边则坐着战战兢兢的吴三二，是新娘唯一的亲人。

堂下熙熙攘攘挤满了人，陈忠恕和乐宇达正妻分列左右首位，往下便是陈忠恕的老妻、乐宇达两妾、刘

发财、刘上进、各捕快、刘发财的美妾、景凤、阿九，最后是顾大章和陈枳安。

屋内的几人，顾大章除了和陈忠恕、刘发财、乐宇达、陈随润有过几面之缘，其余的一人不识，他仿佛身处异国他乡。尽管如此，他并不觉得有多尴尬，在县学打杂八年的沈初九成亲了，海教谕已死、柳岁寒没来，其他学生皆在家中学习，此时他便代表着县学，为沈初九送来祝福。

他向门外望过一眼，连天色都是通红的。

他便觉得很是舒畅，深吸了一口气，收起目光望向对面，却发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那张面孔之中镶着一双极其清澈的眼眸，宛如深山醴泉。他愣了一愣，定睛再看，原来是陈枳安。在县学数年，他不过偶尔见到又聋又哑的杂工，每每遇见不过浅浅行礼，并未往心里去，如今再见才发现，无法言语的杂工竟是长得这般干净，足称得上丰神俊朗。

愣过片刻，他朝陈枳安微笑点头。陈枳安也回以微笑。

倏忽之间，欢呼声骤起。

顾大章忙转头望去，原来是新人来了。

沈初九身穿一袭状元袍，愈发显得精神抖擞神采飞扬，他手里牵着一条红绸，红绸中间是一朵硕大的红花，再往右便是同样牵着红绸的新娘，新娘一袭红装，惹人注目。

新人迈着稳健的步伐，款款而来。

客厅之内各捕快却已起了哄，拍手的拍手，怪叫的怪叫，只盼新人早些拜堂，拜完堂他们好闹洞房。

新人终于齐齐迈过了门槛。

沈初九向前踏出一步，经过了顾大章与陈枳安，余光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告诉自己不要转头，可脖颈不受控制地慢慢转动，景凤进入眼帘之内。

看那佳人虽带着笑，眼角却有泪星闪烁。景凤的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贴在胸前，好似在祈祷着什么，她在祈祷什么呢，是在祝愿新人百年好合吗？

沈初九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