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九直视着奴仆双眼,毫不退却,“是!”
奴仆气得七窍生烟,但规矩摆在那里,他又不好动手,几番抬起手,终于仍是放了下去,虽然声小,气喘如牛:“我们老爷何等尊贵,怎么会接见一个卖猪肉的?”
沈初九仍是大义凛然,一副即使挨了揍也不退缩的模样,“那陆公子送来猪肉的时候,是谁见的他?”
奴仆小声道:“是管家。”
沈初九道:“那就劳烦引我去见管家!”
奴仆猛地扬起手,作势又要揍沈初九,但见沈初九将脸探来,竟是准备迎接他的耳光。奴仆气笑,索性给了自己一巴掌,轻声道:“你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通知管家!”
陈大老板原先是二甲前列,被选为庶吉士之后,慢慢坐上了户部员外郎的位子,其文学功底与为人修养与常人自是有所不同,陈宅的管家除了总理日常事物之外,还需要研读经典,倘若有文人墨客拜访,不至于一问三不知。
现下宅内无事,管家便在卧房看书,听见敲门声响,放下书走去开门,见是打杂奴仆,并未有所不悦,只是问道:“所来何事?”
奴仆小心翼翼地将原委告之,唯恐惹怒了管家。
管家听毕,并未责怪奴仆的不是,反而问道:“你没打那个孩子吧?”
奴仆摇头如拨浪鼓,“管家和老爷都有交待,要我们待人如客,小的哪里敢动手打客人?”
管家点头道:“那就好,你先带他去耳听房坐会,沏上一壶好茶,我换身衣服就来。”
所谓耳听房,便是后罩房改造而得。陈宅不比其他宅落,共有四进,后罩房颇广,除了给佣人奴仆居住以外,还腾出一间干净敞亮的,放上几排书架几百本经典,供佣人奴仆闲暇之余。
正因为陈忠恕奉行儒家之“仁”道,处处关心他人,无论是陈氏布庄也好,陈宅管家佣人也罢,名声极佳,与刘发财对比鲜明。
这也正是沈初九选择先来陈宅的原因之一。
沈初九跟着奴仆进到耳听房,正要坐下,忽听有人
道“且慢”,他循声望去,但见一气质极佳的长衫男子手里拿着一只蒲垫款款走来。他赶忙站起,拱起手毕恭毕敬一揖,轻声道:“见过陈老爷。”
长衫男子将蒲垫递给奴仆,随后笑着摆了摆手,“小兄弟多礼了,我不过区区管家,实在受不起老爷之美名。”
沈初九听毕不禁一愣,细观之后才恍然。陈老爷如今已过花甲之年,而眼前的男子不过四十几。他笑着致歉,“实在抱歉,我见管家步履稳重气宇轩昂,还以为是当家老爷来了,原来是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