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依硪这个人你还不晓得么?他可是不管事情大小,皆事无巨细的一并冰雹给秦相。秦相那里既然没风声走漏,那便说明这件事就过去了。”段清流说罢,又笑了笑,接着说道:“这厌青跟关山倒是走了两个极端路子,那关山身上可全是贵族气息,只可惜……”
蒋钦舟摆手道:“那件事关山虽做的荒谬,但也情有可原。他是做了秦相手中的刀子,他是太想重振周王府声威了,若当时我……”蒋钦舟话没说完,空留几声长叹。
段清流淡淡道:“如今人死了,前尘往事一了百了。”
“是啊,一了百了。对了,赵庆庭既然已经战败,云楼也应该回来了吧?”蒋钦舟如此一问,段清流便无奈的笑了起来:“前些日子云楼来了一封信,她本来已经到了大宋地界,但她一听赵庆庭已身死道消,于是她又折回了北莽。云楼是女儿身,男儿心,留不住,随她去吧。”
蒋钦舟哑然失笑道:“你的心倒是大,封岚这几日可没少提起这个外甥女儿呢。我也没将云楼出去的事儿告诉她,她还以为这个外甥女儿不跟她亲近了呢。”
段清流微笑道:“等我再给她去一封书信,让她得了空也回来看看,别让家里人总挂念着她。但这话说回来,赵庆庭这番纵横捭阖,花费了十数年的心血布了一盘大局,他输得可是又憋屈又冤枉。”
蒋钦舟淡淡道:“胜负乃兵家常事,可能赵庆庭就缺那么一点运气。只要他再往北行二百里,那我手下的兵马便能与其会合……”蒋钦舟顿了顿,又话锋一转,说道:“但为了杀死赵庆庭,朝廷也损失惨重,光是国库的空虚,就能拖累我们个八九年。”
段清流笑道:“这无需你我操心,谁捅出来的篓子,那便让谁去补。现在我倒是关心,赵庆庭死后,他在南方的军队跟在北莽的覆族交给谁了。难不成真像秦相推测的那样,赵庆庭新收的女婿,便是他的接班人?”
蒋钦舟听罢摇头道:“赵庆庭此人做事极有谋划,但这位驸马爷出现的却是极为突然,就算他选定其为接班人,在短时间内,他也不会将自己手下的人马交给那位驸马爷管理。人心难测啊,赵庆庭即使是为了稳定人心,也会选几个老人来继承他的事业,然后再逐步将权力过度给那位驸马爷。”
段清流点头道:“我想也是,但秦相这次将那位驸马爷调入临安,说是为了握住蜀中王府的把柄,但依我看,他不过是想将其收入自己麾下罢了。”
蒋钦舟笑道:“正因如此,所以这位驸马爷我们绝不能拱手相让。我会想法子将他调入枢密院,就算不为别的,看在与赵庆庭交情的份上,也应如此。”
“但愿如此吧。”
……
……
临安,秦府。
秦中徽穿着单薄的衣衫佝偻在椅子里,他的这动作,让他看上起越发苍老了一些。屋内很寒,就连张骏这般高大的壮年男子,也不由得抱着胳膊,不停打着哆嗦。而在他旁边还有一人,那是个面黄肌瘦,两个嘴角往下耷拉着的中年男子。这位中年男子,姓万,名依硪。
忽的,张骏开口道:“我说秦相,你这屋里也太冷了些。怎的连个火都不生,秦相可真是白养了那些下人了。”
秦中徽抬头瞥了他一眼,旋即他又低下头,合起双眼道:“是老夫不让他们生火的,如今国库空虚,连宫中的木材碳料都减去了一半。咱们这做臣子的,哪里能让皇上一个人受冻。区区微寒而已,老夫都受得了,你倒受不了了?你去外面看看,还有多少百姓连件过冬的衣裳都没有。况且这还是临安,就不要说临安之外还有多少百姓正在衣不蔽体,忍饥挨饿。我看,就该将你这身官服拔了,让你去跟百姓一起过冬!”
张骏闻言笑道:“秦相,我主要是担心您老的身子。要不然这样,我将家里的几个铜炉给您送过来。”
秦中徽忽的身子一颤,他嗤笑了一声后说道:“今日喊你们过来,主要是为了那会南使馆一事。老夫已经想过来,要想填补国库的亏空,只有与南通商这个办法能行的通。但如今有两个问题摆在了眼前,我们与南疆异国多年未曾有过外交,这是其一。今天天灾人祸频频发生,瓷器与丝绸的产量较之去年,足足缩水了一大半,这是其二。总的来说,就是买家与货物。老夫问你们两个,你们谁愿意去与南疆异国联系,谁愿意解决货物不足的问题。”
张骏皱眉道:“当日赵庆庭的大军都要攻到临安时,满朝文武都变成了缩头乌龟,没一个敢上前想个解决的办法。而秦相你于危难之中挺身而出,甘为天下人先。孤身一人,退去了赵庆庭的十万大军。但这赵庆庭一败了可倒好,那满朝文武不但不对秦相您感恩戴德,反倒是数落起您花光了国库的银子,多征了临安的一茬税。这真当是人心不古啊!”
“嘭!”
秦中徽豁然拍了一下椅子扶手,旋即,他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对张骏喝道:“别跟老夫我扯那有的没的,老夫就问你,这差,你愿不愿意当!”
张骏忽的苦着脸说道:“秦相,这差我自然愿意当,但就怕坏了秦相你的大事。”
秦中徽闻言,又缓缓的坐了下去。他看向万依硪道:“依硪,今日你怎么成了哑巴了?”
“禀秦相,不是下官不想说话,而是下官的心中着实憋了一股闷气。这闷气就如一块千钧巨石,压的下官喘不过气。”
秦中徽皱眉道:“说说,是谁又给你气生了?”
万依硪淡淡道:“丞相有所不知,那周王府的二爷柴厌青,今日在酒楼里用一个酒壶砸在了犬子的头上,犬子至今还卧倒在床,不省人事。”
“哦,竟有这等事?”
万依硪还没开口,张骏便抢着说道:“万兄,你这可就有些恶人先告状了。那柴二爷是先伤了企威不假,但企威后来不也是使了些下作的伎俩,将柴二爷扒光了衣裳,扔到临安城外了么?至于企威不省人事,至今昏迷在船,更是子虚乌有之事。”
万依硪见张骏差自己的台,当的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低声喝道:“张兄,你到底收了那柴二爷什么好处,竟这般帮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