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蝉自觉有张厚脸皮,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会觉得羞涩尴尬。这也足以佐证如鹤总是能降住闻蝉的那个。
各自怀揣的羞赧让两人都没再说话,闻蝉咳了两声,仿佛专心致志地研究床顶的雕花。帮她揉着肚子的手始终没有停下,哪怕手的主人此刻抿着唇尴尬,却也牢记着闻蝉身上的难受。
闻蝉总归是比僵坐在旁的如鹤要没脸皮些的,她转回头来偷看对方,瞥见如鹤红得充血的耳后根。而如鹤浑然不觉。
当下闻蝉说不清心里什么感受,可就是觉得如鹤耳后的那抹红总在她眼前晃,闭上了眼,便溜窜至脑海里、心底,说烦人够不上,可心里难免惦记。陛下自省,这就只能怪她,总不能怪如鹤会耳红吧。
镇定思痛后,陛下决定当个好人,起码不在这时戳破如鹤的尴尬。
……如鹤连这样的手工活都会做了,还不都是为了她。闻蝉不愿意拿如鹤对她的好加以调侃,甚至无意中伤他。
如鹤远没有闻蝉所想的那般尴尬,为闻蝉做任何事在他看来都理所当然,甚至因为这份女儿家私事的隐秘让如鹤觉得亲昵。世上那些士人与君子繁复又克制的礼仪与他无关,他无所谓捏针绣线,无所谓下厨烹食,他不过是个宦臣。
但陛下却似乎有些犯羞……如鹤误解了闻蝉闷声不吭的意思,便也不好转回头。
半晌后如鹤才轻声问道:“陛下,疼缓些了么?”
闻蝉已经被揉得通身软绵,原先强烈的痛意缓解不少。以为如鹤欲把手收回,哪里肯舍得。
“不许走。”闻蝉从被子里伸出两只手压在如鹤的手腕上,眼巴巴地看着他,一副护食极了的样子,“如鹤,你陪陪我吧。”
怎么不好。
他的陛下爱笑闹,最怕寂寞,如鹤是知道的。她说这句话时心中怕是根本不带一丝旖旎,只不过眷恋他的一点体温。这让如鹤为得到她的信任既自得又挫败,这大概是他一个阉人所能有的最靠近闻蝉的位置。他能占着闻蝉周身亲近的位置照顾她的衣食住行,却不能叫她察觉自己哪怕一丝的恋慕。憋得慌了,也只能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疯。
如鹤答应闻蝉,既顺应了她,也成全了自己的渴望。
“臣永远陪着陛下。只要您不会在哪一日厌弃了臣,臣哪也不去。”
这么大的皇宫却给不了一个人安全感,闻蝉发现闻昱是如此,如鹤也是如此,他们都在用外物、用他人的存在来肯定自己的意义。而这两个人是她当世最在乎的。这便是闻蝉厌恶这座偌大皇城的原因。闻蝉心疼地轻轻叹息,她搭在如鹤手腕的双手没收回来:“傻如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