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陪着朕，我要是再做噩梦了，就要罚你的。”闻蝉轻声道。

如鹤的体温很暖，闻蝉依赖在他身边，不知不觉间睡去。燃烛一夜未熄，直至破晓前夕才燃尽最后的一点。殿内再无其他守夜的宫人，一片寂静。闻蝉一夜无梦睡得很好，醒来时如鹤依然还在她的身边。

如鹤几乎维持着昨晚她入睡时的坐姿，只是双眼阖着，背靠着床柱就这么睡着了。他的一只手依然替闻蝉捂着她的肚子，而闻蝉她自己的双手则被如鹤收回了温暖的衾被中。暮春的夜尚存几分凉意，可他浑身着的是昨日的衣服，唯有腿上分到了一些闻蝉的被角。他当真履行了与闻蝉的约定，守了她整整一夜。

闻蝉坐起来，推了推如鹤，如鹤很快就醒了过来。他短暂一怔，而后对闻蝉微微歉然：“让陛下见到臣衣容未整的样子了。”

闻蝉打趣：“那如鹤每天都还看到朕刚睡醒的模样呢。”

如鹤一哂，但这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

好在陛下体谅督主有形象包袱，便唤长乐进来，让他也分出人伺候如鹤在偏殿梳洗。

之后几日闻蝉依然被月事所扰，惨白着脸神色恹恹，如鹤便连着几夜睡在闻蝉的床边。督主抢了帝王寝宫里其他宦官的活计，却没有人觉得奇怪。督主不是没有为帝王守过夜。他们全都是督主一手提拔到陛下身边的，默认做他无暇分身时服侍陛下的替代品。正主回来，他们自然退归一边。

倒是闻蝉心疼坏了，生怕如鹤这么张好看的脸熬出疲色，但如鹤却坚持她这时候不能离开人，最后闻蝉折中，皇帝的床榻和被子让出去的部分越来越多。好在那些大臣们不知道，否则非得气得吹须瞪眼不可。

……

日子须臾飞快。前些日子还是萧戚远禀报回京的消息，转眼人就到离京不过百里的郊外。

萧家为将门，从萧将军到他的儿子萧戚远都是天生适合战场的人。萧小将军十七岁离京，边关五年，生生用手中长.枪挡住了蛮子的铁蹄，捍卫住了边城安宁。如今是他多年来第一次归京。

怪闻蝉以小人之心度人，她总觉得萧戚远是知道如鹤把他表哥曹观的脑袋砍了的事，这次回来述职多少也有那么点告状的意思。女子月事素来被认为是一种晦气，闻蝉本不觉得，只不过是疼了些、行动不便了些，可现在萧戚远回京了，闻蝉倒真觉得有些晦气倒霉。

以萧戚远的身份，他回京，闻蝉自然该亲自接见。即便仍不舒服，陛下还是咬了牙踩着她那内里垫了垫子的增高鞋出门了。

少年英雄，这些年京里同样有关于萧戚远骁勇对敌的传闻。传闻嘛，又是打胜仗的一方，总是传着传着就言过其实。闻蝉便认为去了边关一趟的萧戚远是个黑熊背老虎腱、一掌拍死一个蛮子的好战分子。可当在朝臣迎驾间，闻蝉跃过众人看到马背上一身银甲器宇轩昂的人时，觉得来的分明不是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