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朝恩找到纳兰容若的时候,他刚从南书房出来,准备出宫回府。
“奴才承乾宫掌事太监魏朝恩见过纳兰公子。”魏朝恩的脸已经冻得通红,看来是等了很久。
“承乾宫?可是佟贵人有什么事儿吗?”容若紧张起来。
“劳烦纳兰公子您随奴才去一趟,我们家小主有话想对公子说。”
容若随着魏朝恩来了御花园东北角堆秀山后头的凝香亭,佟宝卿宫女打扮,紫褐色的布制棉裙外头套了一件深蓝色的褂子,头发梳成一条粗粗的辫子,只在发根处簪了一朵淡色的绢花,失了平日里的庄重富贵,却显得俏皮可爱,清丽至极。
“小主,”容若要请安,佟宝卿微微摆了摆手,小声道:“不必多礼了。”又打发了紫苏,春苓在亭子外头守着,留了容若一个人说话。
纳兰容若的手心不知何时渗出了细细的汗珠,他茫然又无法不满怀期待地望着佟宝卿,柔声问:“小主有什么要紧事?”
“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公子能出手相助。”佟宝卿个子小,此刻仰着头,更显得娇小可爱,容若心里打鼓,连喘息都急促起来,他躲过佟宝卿殷切的眼神,小声道:“小主吩咐,奴才一定尽力。”
“明日是冬至,我知道前线战事焦灼,京城人心浮动,明日皇上祭天大典,若是有捷报传来,必定普天同庆。”佟宝卿一字一句吐出,容若手心里的汗倏忽间就干了。
“小主的意思是,安排人马,假传捷报?”容若连连摇头,“这是欺君啊,小主。”
“所以我请公子帮忙,皇上怪罪下来,公子便说是我的主意。”
佟宝卿的眼里有焦灼,有期望,更有绵延痴缠的心疼和爱意,看得容若心下一颤,可他还是狠了心道:“谁的主意都不成啊,欺君罔上,那是要杀头的。”容若搓手顿脚,“小主,这一件,奴才不能帮你。”
佟宝卿的目光落在秀堆山顶的御景亭上,愁容满面:“公子常常陪皇上出入南书房,应该知道皇上已经动了御驾亲征的念头,可一仗打到现在咱们已然是节节败退,眼下京师没有屯兵,皇上若是离京亲征,那就就两头不得安宁了。可皇上亲征是为了安定人心,若此时有捷报传来,岂不是皆大欢喜。所以,我出此下策,还望公子助我一臂之力。”
纳兰容若的脸上漾起一层似有若无的笑意,他如何能拒绝佟宝卿,刀山火海,披荆斩棘,只要她开口,他定会赴汤蹈火。
佟宝卿收回目光,对着容若勉强一笑,“所以,公子愿意帮我吗?”
容若看见佟宝卿眼眸中的自己点了点头,这一生,我只能出现在你的眼睛里,却永远走不到你的心里。
冬至这日,结束了祭祀,玄烨照例还是先来了坤宁宫,坤宁宫的陈设一如往常,赫舍里去后,时间在这里是停滞的。玄烨一个人在正殿里坐了很久,想到许久之前玉林琇说过的坤宁不宁,从前他总以为那是玉林琇顺着太皇太后的意思试图劝说顺治爷不立董鄂妃为后的借口,自赫舍里去后,他便生了几分怀疑,静主子被废,当朝太后孤苦一生,赫舍里又早早仙逝,这坤宁宫的女人难倒都逃不过惨淡收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