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宝卿也带了二阿哥来坤宁宫,梁九功在殿外守着,见佟宝卿的暖轿停下,赶紧迎上去。
佟宝卿搭了梁九功的手下轿子,浅笑道:“皇上在里头?”
“进去了一个时辰了,按说今日有捷报传回,课皇上心情还是不大好。”梁九功苦着脸小声道。
佟宝卿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望着紧闭的宫门道:“公公把门口守卫的人遣散开,我进去见皇上,他必定有话要说。”
佟宝卿从乳母手中接过胤礽,裹在自己的斗篷里,轻轻推开了坤宁宫的大门。摇曳的烛火之下,玄烨垂着头坐在东里间的尽头,听到响声,抬头望向佟宝卿,眼神里的露出前所未有的浓浓爱意和绵长的希望,可这样的眼神一闪而过,玄烨清冷笑道:“朕竟然以为是柔舒回来了。”佟宝卿怀抱着二阿哥,她知道自己多余,却不知道如此多余。
玄烨双手搁在膝头,面露倦色:“今日祭天大典,前线传来捷报,是你让容若安排的吧?”
佟宝卿面如戚戚:“皇上若要怪罪,只怪我一个人就好。”
“怪罪?”玄烨苦笑,“你们是为了朕,为了大清,朕不怪罪。可是佟宝卿,你是不是太着急了?”玄烨的目光如屋檐下的冰柱子,直直地戳向佟宝卿。
“着急?”佟宝卿不解,“臣妾不懂。”
玄烨的目光刀子一样从佟宝卿脸上划过,“玉莹着急,李燕飞也着急,她们亟不可待的想要搬进坤宁宫,想要取皇后而代之,朕以为你多少与她们不同,没想到你只是多忍了几个月而已。”
玄烨的五官还是那么好看,他的胳膊撑在膝头,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他摩挲着大拇指上的青玉扳指,那是赫舍里的遗物。
佟宝卿觉得生气又可笑,她终于明白了,她所做的一切在皇上眼里不过是刻意讨好,沽名钓誉。所有的回忆和回忆里的欢声笑语在玄烨还记得吗,还是他故意忘记了呢?
佟宝卿清冷一笑,点头道:“是啊,是啊,臣妾养着仁孝皇后的儿子,觊觎着仁孝皇后的位子,还一心爱慕着仁孝皇后的夫君,所以臣妾站在这里是什么都没有的。的确是臣妾求容若这么做的,那是因为臣妾想着捷报传出,王辅臣得了假消息也许就安定了,这样皇上也就不用御驾亲征了,臣妾没有要讨好皇上,只想用自己的绵薄之力来保护皇上;就像臣妾尽心尽力养着二阿哥,不是因为他有多尊贵,而是因为他是皇上最爱的儿子;臣妾以为跟皇上还有些多年的默契,没想到在皇上眼里我也不过是个攀龙附凤的女人,皇上,您连臣妾都不信,您该有多孤独啊?”
越说越委屈,越说脚下越无力,佟宝卿蹲在地上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玄烨从榻上下来,沉默着从佟宝卿的怀里抱过二阿哥,声音如夏末闷雷,“楚楚,或许当年你是对的,青灯古佛也不入宫门半步,朕八岁登基,朕是先学会如何做一个皇帝后学会如何做人的,朕孤独惯了,你不必管朕,你也管不起朕,孤家寡人不是白白叫的。”
“皇上,”佟宝卿失声道,“这样就能让您好过吗,您看着仁孝皇后的画像告诉我,您折磨自己,她就会回来吗?您一生的真情都交付给了仁孝皇后,从此之后,就要一直这般生活吗,月有阴晴圆缺,皇上却不想了,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