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朝廷既然不想桓家北伐,那就让胡人去消耗朝廷的势力,胡人并非乌合之众,就算是杀敌一千也得自损八百。朝廷既然忌惮桓家、不愿意让桓家北伐立威,那么他们也大可把这个北伐的机会让给朝廷。
不消数年朝廷可用兵力消耗到一定程度,而桓氏在荆州蛰伏待机暗自发展,相信不到五年朝中就没有任何一方的势力可以与桓家相抗衡。到那个时候桓家无论是想北伐还是直取建康都会变得简单很多。
“此事着实长远了些,有劳敬舆谋划。”良久之后桓温的面容终于是恢复成平常。
能暂歇一两年倒也不错,族中子嗣都已长成,也确实到了谋划婚事的时候了。谢氏的那个小女郎尚且年幼,幼弟桓冲的婚事倒也不必着急。倒是他平日养在身边的从女阿兰倒该到了行笄礼的年纪,前几日见谢氏那样态度,只怕她与谢家那竖子的婚事恐不能成。此事也怪他先前考虑不周,当初他没想着殷浩可能出山,便有意与谢氏缔结婚姻之事。却不想后来到这个地步。
郗超走后桓温又是独自一人待着,思量着阿兰的婚事还是要南康公主出面,如今他既打算让桓家暂退,那就不该再以儿女姻亲来做些别的。如此一来桓兰的婚事也只需顺其心意就可。
也不知阿兰愿愿嫁文职还是武将?桓温心中当然明白桓兰中意那个谢家子。只可惜谢家无意,他也不能强求。原本他是满想着趁机北伐,如今不能北伐却还有儿女事。算起来他也有些时日不曾见南康公主,为此事,正好。
【荆州城外】
道韫命仆从牵着前些时日以十颗明珠换来良驹城外跟云珠学些骑射上的把戏,这日道韫去的时候已过晌午,燥热的暑气也已经消去不少。道韫并不会骑马,也只是乘在马上不掉下来而已,至于说策马奔腾别说道韫暂时没那能耐,就算是有,旁边也有春华、秋实二人看着。只不过既然是出门郊游骑马,道韫又确实不甘心只是这样。
“秋实,去给我拿个斗篷。”道韫言着又俯身向云珠伸手似乎要示意从云珠手里接过缰绳。
“是,婢子这就去。”秋实应道,又看了一眼停在原处的道韫和云珠。
果不其然,待秋实去拿斗篷的档口云珠飞身上马带着道韫去骑马奔到前面视野较为开阔之处。道韫虽是握着缰绳,但主要掌控的人还是云珠。
春华、秋实二婢见道韫已走远也知此时已经追不回来,便也只得作罢。这样的事在她们看来已经不是头一回,当然她们也该知道此事也不会是最后一回。她们规劝不得,这么猝不及防的事又没得阻止。
道韫与桓兰共乘一骑约莫有半个时辰,此时天色还未暗,道韫原不想停下,却又不得不停。因为在往前去就已经是禁地,那里是荆州城中练兵的地方,所谓刀剑无眼,再往前去则可能会有不知道从哪里飞出的乱箭伤到。
其实不用说乱箭,单单是听到远处的旗鼓声和操练声就已经够让人震撼,仅凭这些就自已能让道韫联想到置身于千军万马之中的豪迈气度,这种感觉总会有一种让人披挂远赴战场的感觉。不过这种想法也确实只能够想想也就作罢。
“驾!驾驾!”
正当道韫准备离去之时一人头戴斗笠身着玄色衣袍的男子迅速骑马朝这个方向而来,而且这个人的后面还有好几个人在追着。并且还有乱箭朝这个方向涌来,还不知事情原委的道韫已经置身于险地。
乱箭袭来最先伤到的就是马,即便道韫所乘的先前是良马,但却终究不能算的上是战马、而且也扛不住乱箭一次次的落到身上。
顷刻之间,道韫与云珠就已经被先前买下的坐骑掀翻在地,更要命的是那个被将士所追杀的人依旧骑马朝道韫这个方向而来。当马蹄落在距离道韫不到两尺的之时,道韫真的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此次真的是要死了,死于马蹄之下。
有时候生死之间的事也确实足够奇妙,当马蹄再次抬起的那一刻道韫反倒是平静了,所有的害怕、慌乱、以及对死亡的无限畏惧在此刻好像全都静止了。道韫此时不知道生是什么样子,也不知死是什么样子。
直到马蹄扬起的尘土从道韫的头顶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那个人以及连带着的那匹马全都在道韫身上一跃而过,值得庆幸的是道韫并没有被马蹄所伤。至于骑在马上面的人,道韫仔细回忆才想起自己好像真的是有在那么短暂的一瞬见看见了那个人的脸,但是一闪而过后很快又全都想不起来了。
“女郎当心!”虽然刚才那人已经逃去,但是乱箭依旧继续,云珠将道韫护在怀中,自己则是在抵抗着外面射来的一支支箭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