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堂每日都会由师姐妹例行打扫,谈不上一尘不染,却也是整齐有致。卫宁禾无需作过多的清扫,用把木笤帚随意地挥了两下,也算是完成师太交予她的活了。
妙月师姐不比卫宁禾,她向来自觉,做完活不待休憩就开始和着木鱼的敲打声闭目诵经。
“师姐,这庵内好生无趣呀。”
师姐的嘴一张一合,全然沉浸在经文当中。
卫宁禾挪到她的身侧,蹭着她道:“师姐,你同我说说呗,为何放着逍遥自在的日子不过,选择削发为尼呀?”
与师姐相识也有了些年头,她却从未听师姐提起往先的日子。
妙月师姐大她三岁正值待年,又生得一副好皮囊,应是不缺京中男子的青睐。她不明白,为何师姐放着大好的年华不要,非要来这绝情绝欲的尼姑庵修行?
师姐被她扰了心境,手中的动作一顿,抬眼问她:“今日的经文全都诵完了?”
卫宁禾无法反驳憋了憋嘴,默默地爬回自己的蒲团。
她正想学着师姐静下心来念诵经文,一颗心也不知装了什么,任凭她怎么自我调节,都无法彻底地平和下来。
以往,庵中出现前来烧香拜佛的男子,卫宁禾都自然而然地将他们当做寻常行人,心无旁骛,从未多想。
今晨又在尼姑庵内见一男子,虽不明其身份,但在瞧见师姐眼神的那一刻,她突然想到了‘儿女情长’这四个字。
卫宁禾长居尼姑庵,是以每天清心寡欲,从未听庵里的人提及‘情爱’一事。她只记得外祖母曾说:女子将来是要嫁作人妇,相夫教子的。
却从未有人告诉她,‘情爱’究竟是为何物?为何一个女子甘愿无缘无故地离家大半辈子,与另一个毫无亲缘关系的男子相度一生。
纳闷之下,她再无心做功课。木鱼和犍槌搁置在地,整个人如积雪压弯的枝蔓一般郁悒极了。
有一师姐匆忙走来,在卫宁禾耳边说了几句话。
卫宁禾伸手指了指自己:“我?施主怎么想的?”
“去罢,莫要教施主久等了。”
真是少见多怪,整个尼姑庵就数她偷懒耍滑,懈怠功课,直至今日还不能参透禅理。竟有施主指名道姓地要她前去解惑,当真跟见了长毛的癞虫合虫莫一样奇怪了。
卫宁禾掸了掸衣袍,仪态端庄地迈出屋子。既是有人高看她,那说什么也要装装样子,不能丢了师太的脸面。
只见那人身着绀蓝圆领袍,腰间束以黑色金花蹀躞带。他背手而立,手中握着一把紫檀折扇。
卫宁禾见其身影,猜着是谁后,立马提起衣摆,踮脚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