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负山继续讲道:“国画源远流长,从题材上有人物、山水、花鸟等划分,技法上有具象及写意之分。两汉魏晋时期,西域文化传来,与我天朝风物相结合,形成一种新题材,便是宗教画。唐代盛世,古今无两,宗教画在唐代达到顶峰。而我大宋,上接五代乱世,比之盛唐更加繁荣昌盛、凡当盛世,定会万民富足。万民富足则绘画主流趋向于民俗生活。贤侄可听得懂么?”
庚石点头道:“侄儿明白,我大宋百姓生活富足,画画便会主要以百姓生活,市井百态,大好河山,奇花异草为题,以便让后人得知我大宋之富强。”
闻负山拍手道:“贤侄果然聪慧,一点即透,孺子可教!”又接道:“当今官家开设翰林图画院,画分八类,即仙佛鬼神、人物传写、山水林石、花竹翎毛、畜兽虫鱼、屋木舟车、蔬果药草、小景杂画等。
而画界流派不一,粗分几大类,细分则多如牛毛,其中详细,非一朝一夕可诉说明白。当今主流画派则有黄派、徐派、北宗山水画派、江南山水画派、湖州竹派、常州画派、米派等等。”
庚石又问道:“那闻叔叔是哪个派的?”
闻负山沉吟道:“我师从龙眠居士,先师姓李,尊号上公下麟。先师一生作画无数,集诸家之长,得其大成,笔法自然,大胆创新,自成一家,被世人敬为白描当世第一、当代第一大手笔、百代宗师。先师一生勤奋,作画无数,人物、史实、释道、士女、山水、鞍马、走兽、花鸟无所不能,无所不精。其中人物画、道释画深得吴道子旨趣,山水画气韵清秀,世人称可得摩诘八分真意。”
庚石打趣道:“那闻叔叔可称‘龙眠派’吧?”
闻负山道:“先师常说,世间道理若是强行分了派别,无形中便落了下乘,而世间万物万理,至高深处皆是相通,所以为人切不可拘泥成法,当时常变通。是以变则通,通则达,达则流传万世,千古不朽。所以,先师不属任何流派,却又高于世间任何流派。我资质鲁钝,又随先师日短,不及先师画功万分之一二。唯有日日记诵先师明言,不敢有忘。”
“元符三年,我外出游历,行至舒州,巧遇先师。时值先师远离朝堂告病还乡,隐舒州城郊龙眠山,我早听闻先师大名,只是无缘识荆。这回相遇,我足足苦求五日五夜,先师看我赤诚,心下感动便收了我为徒。我跟随先师五年,学到了画道至理。后来举家遭逢大难唯我一人逃离,紧接着先师病重离世,顿时心灰意冷,途径出六里,看到竹林茂盛,环境清幽,便从此隐居于此。”
庚石听了这番话,虽好奇闻负山如何遭逢大难,想到此事是他心中至痛,却也不便询问。只是强迫自己把思路引到国画上面,随即又问起诸般书画问题,引导闻负山思绪,使其不可一味想起旧事,以免伤神劳思。
闻负山果然是深谙国画之道,谈起诸般作画法门,笔触手法,无一不精通其间诀窍。论起各朝名家,又无一不点其神髓,评其劣处。谈到逸兴湍飞处,庚石只觉得闻负山眼神中隐隐有一层温润光华,举手投足之间,更有一副大宗匠气度,其中奥妙,难以言说。
如此谈了三个多时辰,闻负山犹觉不足,庚石亦听得津津有味、不能自拔,连晚饭都错过去了。闻负山略通养生之道,亥时之后进食对身体有害无益,而庚石满脑子皆是国画之道,无心吃饭,当下洗漱一番,上床睡去。
往后每日都是跑步扎马举石锁,紧接着学太祖长拳,午后跟随闻负山学画,闲暇时牵着狗儿上山逮兔子。
如此过得半年有余,庚石跑步已能绕两个村子跑上二十圈不停歇,石锁已能举起八十余斤,一套太祖长拳和一套太祖盘龙棍打的虎虎生风,纯熟无比。绘画已经能运用钩、皴、点、染,浓、淡、干、湿,阴、阳、向、背,虚、实、疏、密和留白等手法,只是尚未纯熟,还需多画多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