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萧景行望着她的目光柔而深沉,是月色下静谧的海,温柔卷裹。
瑶鸿问:“陛下说什么?”
“当初朕要娶她以前便同你说过,娶她只因先帝旨意难违,定不会负你。当时你是信的,可过后竟不知为什么,又不信了。”
萧景行话里不解,又带些遗憾,这么多年的心结,若是一早便能开解……这些年来,也不至于彼此皆过得孤家寡人一般。
萧景行轻微叹着气,瑶鸿便在他略略低头的微叹里,回忆翻卷,渐渐也忆了起来,当初的李慕云为何会变了心意。
那是在孟静娴入王府的第二天,孟静娴依礼节,到她房中拜见侧王妃。
李慕云念及萧景行的允诺,只觉眼前女子也不容易,便大方接待了她。可孟静娴与她热络攀谈,言辞里却隐约透着无限娇羞,不经意间提起昨夜夫君如何生猛,登时便教李慕云如同受了奇耻大辱。
萧景行虽向她许诺定不负她,可成婚当夜,他也确是留在新妇房中过的。
洞房花烛,美人在侧,又焉能有不动情的。
李慕云暗自伤怀,自那以后,她便再不相信萧景行了。
瑶鸿回忆至此,禁不住抬眼问他:“新婚燕尔,陛下当真不曾与她有过男女之欢?”
萧景行低头,拿下颔蹭了蹭她的鬓角,揽过她的脑袋贴在心口,嗓音低醇覆耳,道:“不曾。”
“可怎么会……”
“是朕与宜妃说,‘我已心有所属,除了侧王妃李氏,便再容不下旁人’。可朕既娶了她,往后定也会善待于她,只是奉劝了她一声,望她及早断去旁的念想。”
“那陛下当夜,宿在宜妹妹房中……”
“只因当夜宜妃哭求于朕,道是新婚之夜,夫君不可弃她而去,若朕宿了别处,她便再无脸面留于人世了,倒不如白绫悬梁,铜壶饮鸩。见她话里决绝又痛哭不止,朕亦不忍,方才于她房中和衣过了一宿。”
萧景行话音落,瑶鸿便只觉得震彻不已。
过去李慕云恪守女则女诫,对于夫妻房中事,自觉羞于启齿,便也从不曾向萧景行求证,却没成想,竟教孟静娴钻了这样大一个空子。若非瑶鸿今次这样大胆问起,只怕九泉下的李慕云至今也还蒙在鼓里。而瑶鸿也是直至今日,才终于明白,为何孟静娴对她,会抱有那样深入骨髓的敌意。
她一直没能想通的,此刻终于算是知晓了——被妒意扭曲的女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瑶鸿强压着心头震撼,又于李慕云的记忆里头细细思索,再问了几桩当初害得彼此生隙的小事,萧景行皆一一作答。
瑶鸿方才恍然大悟,念起这两年里,被孟静娴吃得死死的李慕云,不由怜惜叹惋,心疼她实在太傻。
她正在出神沉思的当口,却听得自顶上方,萧景行柔声问道:“在想什么?”
“在想这些年和陛下,误会太深……”
“慕云。”
萧景行忽然唤她。
“陛下有何吩咐?”
“若是私下里,只有你我二人相处时,我不与你自称是‘朕’,你可否也能,不称我为‘陛下’?”
“那该管你叫什么?”
“叫‘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