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骆涯微微愣神。
坐在对面的孙希平瞥了他一眼,道:“怎么,傻啦?”
孙希平很快回过神来,用确认的口吻说道:“我要当爹了?”
孙希平撇撇嘴,道:“可不是?”
孙骆涯下意识地低头,搁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亦是微微握紧。
孙希平见这小子没有一丁点要当爹的喜悦,不解道:“怎么,当爹了不开心?”
孙骆涯敛了敛心神,微微摇头,语气平静道:“有点突然。”
孙希平也没急着说什么,只是从茶盘上翻过一只干净的茶杯,放于那小子面前的桌子上,然后替他倒满了茶水,这才娓娓说道:“不开心也正常,当初我得知你娘怀了你之后,我也跟你一样开心不起来。一来呢,是我怕自己无能保不住你。二来呢,那时候我也与你现在一样,需要下山处理一些事务,对你们母子不太放心。”
孙希平将茶壶在桌子上放好,两眼正视面前的年轻人,他柔声说道:“这样也好,山上这边总有点事让你记挂着,将来你若真到了无可选择的地步,或是生死关头,至少会比平时拥有更强的求生欲望。这是好事。”
孙骆涯低头望着面前那杯溢满至杯口的茶水,杯中茶叶渣滓逐渐在杯底沉淀,心中计较了一番,这才说道:“我尽量活着回来。”
一身宽松大氅的中年男子,双手互插袖口,微微一笑,道:“不是尽量,是一定。”
当天夜里,在鹰山城的一座冷清宅院中,一间灯火摇曳的房间内,一位光着头的魁梧大汉,坐于一张寻常松柏质地的书桌前,桌子上,摆放着一封信函。
信封上无亲启,信封完好,未曾有人拆封过的痕迹。
大汉姓肖名汉,是如今角鹰山魔教总坛刚熊卫的一员。
早在傍晚时分,他便得到了自家少主的口信,说是有封密信已经送到了他的府中。
当时他正在半山腰的坛口执勤,戌时才与人换的班。
回到教主大人分发的宅院之中,肖汉便径直走向了自己所睡的主卧。宅子不是很大,只有主院客院两座院子,但对于从小就生活贫苦的农家子弟来说,能有这样一座两院府邸,已是当初地主家的规格了。
肖汉坐于红木椅上,双手放在膝盖上,两眼始终注视着灯火下的信封。
先前少主只是与他说了有封信已放在他的家中,并未详细说起,这封信中的内容所载,究竟是何事。
若是往常,肖汉会毫不犹豫地拆开信封,一看究竟。
可今夜,他偏偏觉着这封信中所述的内容,似乎与他的过往有关。
过了许久,当油灯的灯芯发出“噼啪”一声脆响时,一直正襟危坐的光头大汉,这才恍如隔世一般,浑身打了个激灵。
他在裤子上擦了擦掌心的汗液,然后动手拆开了桌子上的信封。
他将折叠的信纸摊开,眯着眼,借助灯火开始逐字逐句顺着纸张上所写的小楷字体,进行。
信纸有三张,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楷字。
肖汉一张接一张的,速度缓慢,花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才将三张信纸看完。
屋中,灯火摇曳,照耀的灯盏中的油水熠熠生辉。
肖汉双手持信纸,一脸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