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铸院此时,久别回家的思念氛围并不浓重。侯夫人坐在老夫人的右手下边儿的木椅上,垂着头喝茶,这里她只是个儿媳,夫君在,婆母不言,她也就并没有言语的地位。
室内在老夫人问完临川候平日里的琐事后静了下来,却又似平静湖面下的暗潮,只等一个机会,翻出水面。
“阿觅的院子里,刁奴成群,为何无人管教?”临川候的话,打破了这并不平静的安静。
老夫人一听这话,面色勃然变了,手里的茶盏往桌上一磕,哼声说:“怎的,是她自个儿院子里的人管教不好。”
“母亲,阿觅才七岁!”临川候压着嗓子怒道,“您当初是怎么答应儿子的,您让儿子出门在外尽管放心,会照料好阿觅,可儿子在她的院子里,看的是残羹冷饭,房里的布置,连妧儿半分也不如!阿觅虽小,却懂事如此,也不肯与我这个为父的说,若不是今年我提早归家,您还打算如何欺瞒我?!”他越说越怒,额角的青筋迸发,随着他最后一声质问,捏在手里的被子蓦然碎开,鲜血横流。
老夫人眼皮子一跳,忙让绘琉给他压上帕子,然绘琉刚站在他旁边伸出手,就被临川候猛然抬手挥开。
“我看你是当你的大将军当的久了,这是家里,不是你耍威风的时候!”老夫人盯着那一串被甩出的血珠,也火了起来,高声怒道。
侯夫人此时上前屈膝道:“母亲息怒,侯爷也是关心阿觅,一时情急罢了。这阿觅院子里的事儿,是儿媳这个嫡母做的不妥,儿媳这就去瞧瞧。”
“幸好你贴心。”老夫人歇了口气,赞了声她,向后倚靠在大迎枕上,闭眸不再看临川候。
“若是,阿觅在府里过得并不妥,儿子会请示陛下,年后带阿觅去衢州练兵,十三岁即归。”临川候静了半晌,言语平淡。
老夫人忽地睁眼,气得心头火上,话都说不出来。
倒是侯夫人手颤了颤,随即稳住,扯了扯唇,“侯爷说的是气话罢,阿觅毕竟是闺阁女儿,怎能离家去衢州那等陌生之地,况侯爷为男子,想必也是不能照料周全的。”
“你怎知,仅有本候可以照顾阿觅?”临川候望向闵氏,眉眼沉沉,“这事儿,等年后再说罢,母亲,儿子退了。”
门开门关,冷风袭进,吹僵了侯夫人的脸。不知过了多久,侯夫人才轻眨了眨眼,侧身问老夫人:“侯爷的意思,是要在外头儿置办妾侍?”
“是又如何,他常年在外,身边有个女儿家伺候才好,他若有瞧上的,纳了为妾便是,”老夫人拧眉,显然是觉得稀疏平常,“你不愿随他行衢州,难不成还不愿他在外面有个贴心人儿照顾?”
“……儿媳不敢。”侯夫人不敢眨眼,生怕眼眶里的泪落下来。
走出禾铸居,侯夫人才恨恨咬牙,看向止澜阁的眼神里又添了几分阴狠。
翌日,宫里的原太医如期而至,临川候刚练完武,闻言胡乱用冷水洗了把脸,就匆匆往止澜阁去了。
他踏进正室时,赶巧瞧见原太医将那些个银针取出来,一个高壮的汉子看得身子一颤,惊声问:“你要用这些针,扎进阿觅的皮骨?”
“爹爹。”明莞浓坐在榻子上,听见他的声音,仰头唤了声。
临川候忙应了,行到她旁边,却坐立不安,唯有一双虎目紧紧盯着原太医手里的银针,直瞧得原太医冷汗涔涔,险些扎了自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