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瞿北以及他的行李送回家后,陆怀转了两路公交车,才终于到了医院。
白墙,蓝椅,消毒水味。
无数手持化验单或病历本的人匆匆与陆怀檫肩而过,他神色漠然地行走于这些人之间,脑子里几乎是空白的。
他站在陆河发来的病房门前,踯躅了半响,最后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陆瑶躺在病床上输液,看起来已经睡着了,陆河倚着窗户看手机,而卓燕则一脸惫态地瘫坐在轮椅上,她的肩胛骨塌了下去,整个人佝偻着,看起来十分憔悴。
醒着的两人看见他进来,都纷纷将目光移到了他的身上。
“哥。”
“陆怀。”
陆怀奋斗了好多年,终于把让一家人吃穿不愁的愿望提升到了供小孩上学和还房贷。
最近的日子对于他来说,几乎是舒坦得波澜不惊,他甚至都开始在脑海里构造自己的未来了,甚至还肖想过自己未来那位不知名的爱人。
然而现在,突然的变故使他所有的美好幻想倒塌了。
陆怀发现,自己永远也摆脱不了贫穷的包袱,包袱只会越来越重,直到某一天,他再也站不起来。
“陆河,你出来一下。”
陆河把手机往兜里一塞,然后跟着陆怀一起走到了外边。
陆怀往医院的长椅上一坐,然后看了眼手表:“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让我们先去配型,如果骨髓能和陆瑶匹配,那就最好,至少可以减去近二十万的费用。”陆河回忆着方才医生说过的话,“要想根治的话,骨髓移植是最好的办法,化疗不但痛苦,而且也只能抑制。”
“嗯。”
陆怀将手指穿插交叠,很轻地搭在腿上:“不早了,我叫辆车,你先把妈带回去吧,我留下来照顾陆瑶。”
陆河难得乖巧地点了点头。
随后,他突然看着陆怀道:“哥,你打算怎么办?我刚刚查了一下,骨髓移植要几十万,在此之前,化疗的钱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乡下那套房子最多能买十几万,h市这套小房子才买了不到半年,把房子二手卖了,再还了贷款,到手的钱比买的时候缩水了不少,而且也不值当。
“乡下那套房子动不得,怎么样都不能觊觎爷爷奶奶的老本。我们现在这套房一旦卖了,我们无家可归不说,这个钱也依然不够。”
“所以怎么办?”
陆怀:“你个小屁孩话怎么这么多?这不是你们小孩该管的事,快要期末考了,给我好好背书去。”
“我已经不是小孩了,哥。”陆河不服气道,“我也可以帮忙想想办法,但前提是你要和我商量。”
“没的商量。”陆怀抬头注视着他的眼睛,讽刺道,“你给我安分不惹事,我就少了很多麻烦了。”
陆怀十几岁就走出家门打拼,这么多年以来,他潜移默化地顶下了这个四口之家里原本属于父亲的职位,所以在某些决定上,陆怀向来是说一不二,甚至可以说是刚愎自用的。
陆河有些愤怒道:“你总是这样,根本没法和你交流。”
陆怀不想理他。
夜晚的医院静得落针可闻。
陆怀先给瞿北发了条微信,表示自己今天要请假,不能及时回去了,几分钟后,对方发过来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