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北从被窝里钻出来,抓了块西瓜,一边啃一边饶有趣味地看着他打地铺。
陆怀慢吞吞地将凉席捋平整,只听瞿北慢条斯理道:“我睡觉不开灯,小夜灯也不行。”
“哦。”陆怀咬牙切齿道,“我也不需要小夜灯。”
瞿北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灯灭。
夏蝉的鸣叫声悠长,偶有十几秒的群鸣,其它时候,皆是此起彼伏的唏嘘声。
陆怀整个人贴着墙壁,面向床底,警惕地盯着床底下的那片黑暗,两人沉默了片刻,陆怀突然问他:“睡了吗?”
瞿北在被子里动了动:“没。”
陆怀又沉默了片刻,继续道:“我看你挺喜欢猫的,为什么不养?”
瞿北翻了个身,和陆怀面对面。
他沉默良久,最后很轻地回答道:“养过。死了。”
“为什么?”
“活着就会死去,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陆怀:“也对。”
瞿北顿了顿,还是道:“它陪了我挺多年的,那时候我忙着给父母办丧事,没留意让它跑出去了。它再回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打断了两条腿……”
小猫的两只后腿几乎已经站不起来了,只能狼狈地以两只前腿撑着身体,爬到瞿北脚边。
“我把它送去了医院,医生说它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还有不少,如果我们不认识,他可能会怀疑我虐猫。”
陆怀怔了怔,问:“然后呢?”
“它很坚强,最后抢救过来了。但……没能熬多久。”
陆怀有点苦恼地想,自己怎么就长了这么一张破嘴,难得鼓起勇气想找个话题,一戳又戳着了人家的伤心事。
就着空调吐风的声音和蝉鸣,陆怀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陆怀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其实只有自己掉进了海里,而瞿北神色冷漠地站在礁石上,没有要伸手拉他上来的意思。
海中有无数双水鬼的手在抓着自己,冰凉的海水淹没过他的头顶,把最后一丝空气也从他肺里挤了出去。
他在灭顶的窒息感里不断挣扎,也不断下沉。
从始至终,就只有他一个人。
枕头边的手机突然震了震,陆怀一下子从梦中惊醒,他的目光呆滞了几秒钟,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空调依然很冷,陆怀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还感觉鼻子有点塞,于是他偷偷摸摸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些。
陆怀刚折好被子,又有了打喷嚏的欲望,但他怕吵到瞿北休息,所以生生忍住了,没敢再打。
陆怀心想:他们昨晚往海里一扎,回来路上又被海上微凉的风吹了半小时……
意识到这点后,陆怀心里一跳,很快走到瞿北床边,用手掌覆住他的额头。
果不其然,这货已经烧到滚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