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三个洗吧,我在树下等你们。”程波将三人衣裳抱起,向树荫处走去。来喜挺松无法,只得拉着得绩向水坝中走去。
放下程波树荫处看衣等人不提。却说得绩被来喜挺松扶着下了水,初时还由二人照料着,到后来二人见得绩识些水性,就由得绩自己在浅处游玩,并嘱咐有事勤招呼。叮咛毕,来喜与挺松向深水处游去。这里得绩没了帮手,就在坝边顺水而游,游累时就手扶河堤歇息一阵,然后逆水上游。
“启民,你看这小蛋子还会凫水。”
“看他那球样子,都不敢往中间去。”正调头上游的得绩听到一旁有人说话,忙扶堤观看,当看到是辛布正和启民在嘲笑自己时,恼怒地瞪起小眼。
“你瞪俺俩咋哩?是不是说了你不服气?”辛布正一个大刨游到得绩身旁质问道。这里得绩正欲开口顶撞,游来的强启民猛地将一口水喷在得绩面门上,得绩只觉两眼发涩,差一点将喷来的水咽下肚去。
“尻你妈,你少欺负人。”得绩怒骂道。
“你还骂人,启民,好好灌他两口。”辛布正向强启民下着命令。再看启民一个猛子入水,用力抓住得绩左脚将得绩拉倒,然后骑上得绩脊背,两手来按得绩后脑。
别人托付事,心中忽想起。也是来喜、挺松怕得绩被水淹的缘故,当来喜将目光在水面扫视得绩时,正瞅见歪脖辛布正在指手画脚,启民将一口水喷在得绩脸上。“挺松,你看,有人在欺负得绩。”来喜说罢,二人便朝得绩这边游来。
与此同时,岸上的程波也看到得绩受欺负的情景。只见他从地上拣起一块鹅蛋大的石头,边向得绩这边奔跑边大声喊道:“强启民,快把得绩松开,你要再动手,我砸死你!”见程波高举起露出手心的石头,启民犹豫不决。就在这时,启民忽觉有人将自己脖颈掐住,然后被人按入水内。
“教训教训就行了,不敢让水把他呛住了。”游来的挺松见启民被来喜按在水里,只打扑腾,忍不住向来喜说道。
还没等来喜将启民松手,忽听堤旁“狗日的,让你再欺负人”和辛布正“哎哟”的惨叫声。来喜与挺松举目观望,只见爬上河堤的得绩将一捧稀泥重重地摔在歪脖辛布正的脸面上,趁辛布正两眼难开之际,程波和得绩先后将右脚踹在辛布正身上。
再看挨打后的辛布正,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骂着爬上河堤向程波和得绩冲来。
“快上,你看老歪要找他们报复。”来喜催促着挺松向岸上奔来。
“凭你年龄大还是咋哩?你为啥掐我脖子淹我?”喘息一阵的启民大声向来喜质问道。
“你不也是凭年纪大和人多欺负岸上那个低个吗?告诉你,那低个子是我兄弟。”来喜瞅着一脸怒气的启民答道。
见启民吃惊地看着自己,来喜忽将脸拉下,瞪着双大眼追问道:“你叫啥名字,为啥帮着歪脖子欺负人?若不老实说,看我还淹你。”
且放下启民这边如何告诉来喜是谁指令他去欺负得绩不提。却说岸上的程波和得绩见歪脖冲向岸来,二人忙左右分开,准备夹击歪脖辛布正。
虽说辛布正个高力大,当他看到程波得绩两人怒目相盯,一点也不示弱的样子时,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我又没动你们,为啥用泥摔我,还踢我?”
“若不是你下令,启民咋会欺负我?他是狗仗人势,你知道不知道?”
“还有那一次你和启民几个在树下骂我们的事,你忘了没有?你个狗熊,我俩就是为这踢你的。”程波愤愤不平插言道。
俗话说,占理舌会翻,亏心嘴难张。当着岸上一些看热闹的人,辛布正被得绩、程波两人说得面红耳赤,无话可辩。就在这时,忽听身后一人说道:“听见了没老歪?就因为你心不正,他们才暗算你。我警告你,你敢动他俩试试?”
见是年龄比自己大的挺松走来,歪脖辛布正胆怯了。他结巴着向挺松说道:“我又没先动手,只是问问他俩为啥和我过不去。”
“刚才他们不是告诉你了,你还问啥?滚一边去!”挺松连说带骂,吓得辛布正向远处而去。这才是:
只因先前将弱欺,才遇而今被强辱。
倘若歪脖不是非,哪会当众脸面丢。
不说歪脖辛布正含羞离去,却说程波与得绩正在庆幸沾了挺松和来喜的光,今天在歪脖身上出了口恶气时,只见一位身穿黄色衫衣的人在挺松肩上轻轻拍了一下:“喂,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叫代来喜的?”挺松细观来人,浓眉大眼,身高与己不相上下,用一双期盼的眼神望着自己。
“有啥事,我就是代来喜。”挺松见问话人生疏,镇定自若地说道。
“哎呀,兄弟,我可算打听到你了!”挺松刚说出自己是代来喜,就被问话人紧紧抱住。
“别抱,别抱,那个才是代来喜。”被拥抱的挺松见来人叫他兄弟,自知不敢再去隐瞒,忙指着坝内的来喜解释道。
听说哥哥来找,来喜好生纳闷,忙登岸与那人照面。俗话说,因属一母生,总有相似处。两人这一照面,顿时张口结舌,就连挺松、程波、得绩三人见了,也觉得那人和来喜十分相像。
“是你找我?”来喜微红着脸问道。
“是啊,是啊!我叫陈忠斌,是你的亲哥哥。听妈和姐说,你从小来到矿区。以前妈怕打搅,不让来寻,现在咱们都长大了,应该认认。”
“好了,好了,咱们去食堂吃点饭再说。”见凑近的众人竖耳瞪眼,来喜忙制止道。
要说过去左邻右舍的婆娘们背地里议论来喜是代家要来的孩子,来喜并非不知,只不过半信半疑罢了。今天当他见了与自己长得有些相似的陈忠斌时,竟一下子怔住了。回想起以前人们所议论的话,他不得不相信这是事实。还是挺松年大识趣,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向来喜说道:“你俩去吧,我们几个再洗一会。”
原来,这陈忠斌真是代来喜的同胞兄长。据说,他们的父母原在这河口张庄河居住。那是在姐姐刚两岁时,父亲陈宪炳被拉了壮丁,到了国民党军队,后来还升为连级干部。那时在国民党军队里当个官,不是抽大烟就是逛窑子,几年下来落了一身病,在陈忠斌不到三岁,来喜刚满五十天时,陈宪炳刚过四十就离开了人世。比陈宪炳小有六岁的妻子索翠花,一个妇道人家哪能支撑起无有依靠的四人之家。经人说合,先是将还未起名的小儿子过继给了代谦家,这就是代来喜,后来她跟了县北一位姓赵的农民,带着一儿一女在县北赵村落了户。没过三年,索翠花在赵家又生了一女一男。那时,农村种田缺少水利设施,全靠老天爷吃饭。生产队打钟,集体出工下地,一个工下来挣不到一角钱。对索翠花这样一个人丁众多的家庭来说,生活更是清苦。想到矿区村民们沾矿山的光搞副业,日子比乡下强,索翠花就把不满十八岁的大女儿陈忠兰嫁到了矿区附近的农村。借母女走动之机,索翠花对代来喜一家了如指掌。几年后,陈忠斌长大,应征入伍,现在已转业,在家等待分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