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认胞兄明白身世 拜干姐回避婚姻

秋梳梦 陕西冀成 4601 字 10个月前

却说全平提出要帮全安整修窑洞,那全安一者感兄长热心帮助,二者因见窑洞确实破烂不堪,出于无奈,只好将钥匙交给全平。

刚过两日,全平果然领来两人开始对窑洞进行整修。那时人们整修房屋不比现今装修房屋,讲排场比阔气,花钱费事。整修全安这屋子,只不过铲掉墙壁上的泥皮潮土,然后先以麦糠草泥抹上墙壁,待墙壁半干后再用淋过的白灰加入适量的麻刀搅匀,抹在泥墙上即可。

干和泥抹墙这活,人虽累些,却不麻烦和耽误时间,不足三天,活路就完。送走匠人,全平陪妻子英娥进屋观看,果然与先前大不相同:窑正中已去了石磨,黄土地上铺起了平平一层人字形蓝砖,四处墙壁抹得既白又光,屋子也比先前亮堂了许多。眼瞅着这些变化和新气象,高兴得两人咧嘴直笑,这才是:

屋看装修女看脸,人靠衣饰马靠鞍。

只因夫妻存私念,才舍零钱掌窑权。

竣工还未十天,全平就让一名姓转名拴紧的工人一家四口住进了还有些潮湿的窑内。见木已成舟,全安只好由着哥哥全平的办法来办。一连两月,全平经手如数交来了转拴紧每月3元的租房费。可到了第四个月中旬,那转拴紧不知何因,一家四口竟不辞而别,待全安晓得时,全平已住了进去。

一日,全安与全平会面。未等全安将话挑明,全平就将转拴紧后来不足两月的房租钱按六元塞向全安。“你也知道,我那院子不宽余,人多屋小,趁这窑闲着,我先住下,等我那院打了窑,再给你腾了。”听罢哥哥言语,全安心虽不悦,却也无法分辩。那英娥自占了全安窑洞,再不提及归还一事。只到后来全安续了妻子,两妯娌不和,才提及归还窑洞一事,这才是:忍气弟兄不变颜,斗骂妯娌为争窑。此是后事,搁下慢表。

回头再说程波那晚从邵乐好家窑背跌下,幸好被土窗前突出的砖瓦顶上草房,又多亏院中晒衣的麻绳拦住。经医生检查,虽然腰上勒了条伤痕,屁股下方被砖瓦顶了个紫疙瘩,却并未伤筋动骨,不几日,已能柱棍上学。这一日,得绩、牛运通陪程波一道上学。行至半道,迎面是一棵粗如桶口的大杨树。抬头看这杨树,甚是威武,高有数十米,阵阵微风将高处的绿叶吹得哗哗声响。树的半身处,四处伸展的枝枝杈杈被抖动的树叶遮了个严严实实,如同一个巨人举起了一把伞。再看树下,是块毒阳射不透的阴凉地。时正值七月初天气,行路人遍身是汗,见了荫凉,总想留步稍息。今日程波一来腿困无力,二者又被炎阳烤晒,汗流满面,忍不住向二人说道:“哎哟,这天太热!咱歇一会再走!”无等两人答话,程波已坐在了树荫处,得绩运通无法,只好面对程波而坐。迎着阵阵微风,三人你一句他一语地聊着有趣的事,到后来三人竟围在一起观赏起了群蚁大战。

要说这两穴蚂蚁交战,也真够残酷狠毒,可算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拼杀。只见它们倾穴出动,调兵遣将,全力支援,将生死置之度外。凡遇到敌手,据说是闻到气味与自己不同的蚂蚁,就群起而攻之。采取夹和咬的办法,直到把对方夹伤咬死为止。一场大战后,双方死伤大半,巴掌大小的一块地上,躺满了黑乎乎战死的蚂蚁。

正当程波、得绩、运通三人观看三个蚂蚁夹着一个蚂蚁不放、为被夹的蚂蚁愤愤不平时,忽听一人嚷道:“你们几个不到学校午睡,躲在这里玩耍,是不是在逃学?”

抬头见是启民、显荣、占技三人跟在歪脖辛布正身旁,得绩不耐烦地向启民答道:“你都没去学校午睡,还来说我们!”

“说说你几个怕啥,蛋子娃,你不服是不是?”歪脖辛布正边说边用手指着得绩。

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更何况,人在屋檐下,焉有不低首。知道辛布正和启民此举不善,是故意来找茬子报复,程波趁机拍了下得绩的腿,示意不要吭声。

见程波三人低头不理,歪脖辛布正在一旁指桑骂槐唠叨了几句。再看启民领着显荣、占技边学着跛子走路的模样,边大笑着在众人面前走动,直把有些腿软的程波和本来就有些跛足的运通气得肚子鼓了又鼓。

书向正题走,话从简处说。光阴荏苒,日月穿梭,不觉得夏去秋临,虽说是早上立了秋,晚上凉飕飕。可今年夏天久旱少雨,地皮上裂开的缝隙如同待吮奶汁张着小嘴的乳儿,直让人人都感叹“热死人的天,真是秋老虎”。这一日,程波吃罢姐姐早晨留下的饭菜,草草将碗筷涮过,按姐姐临行时的吩咐,在家里写着暑假作业。这时,院里传来噔噔的脚步声,还未等程波抬头,得绩已站在门口。

“程波,程波,你知道吧,来喜哥从县上回来了。”

“啥时回来的,现在在不在家?”程波兴奋地向得绩问道。

“可能是昨天黑了回来的。我刚才从他门前过,见他和一人说话。”程波听过,将沾笔向墨水瓶中一投,把书和本子向桌旁一推,向得绩催促道:“走,现在咱就往他家去!”

时间不大,二人就越过水沟来到来喜院前,面对院门而坐的来喜见程波来到,忙站起身子,咧着大嘴笑道:“哎呀,你来了,多天不见,想不想哥?”这时,与来喜对面坐的赵挺松也扭转头,使程波不由面红害羞,不好意思地答道:“这么长时间不见,咋能不想?”

“既然想哥,等吃过饭,跟哥出去玩玩。”来喜边说边递来两个小木凳。

列位看官,你晓程波因何长时间不见来喜?原来,一月前代来喜和同学白争荣已到县城国营食堂上了班。那时的工人,每月规定四天休息时间。像来喜他们开店卖饭的,因集会和星期天顾客多,生意忙,休息日只能放在其他时间轮换。后来单位领导为方便和照顾家里远和农村来的,干脆让他们半个月连休两天,代来喜昨晚回来就是休这两天假。那赵挺松一来不喜欢炊事工作,二者又嫌工资低,就在家等别单位招工。因在家无事,听说来喜从县上回来,才来寻学友闲聊。

说话间,来喜母已将油泼辣子、盐醋和四碗面条摆上小桌,看那碗内,面条上盖着茄子炒西红柿。“饭菜做得不好,你几个趁热吃吧。饭甜了把辣子、盐加点。”来喜母边说边将面条推在四人面前。

“娘,我两个吃过饭了。”程波说着就和得绩搬小凳离开桌子。

“吃上一碗饭还能把你俩撑住?听我的话,一个人消灭一碗。”未等来喜母张嘴,来喜就瞪着一双大眼命令着程波和得绩。两人被逼,只得将面碗端起。

不一刻,几人将饭吃过。这里得绩见几人将碗筷放下,忙将碗筷摞起,端入灶房被来喜母乐呵呵地接过。见得绩出了灶房,来喜边用手背抹了下脸上的热汗边向灶间正洗刷的母亲喊道:“妈!家里没啥事我们到上河洗澡去了。”

“那坝里才掏过淤泥,现在水深了,你几个可要小心啊!”来喜母两手滴着水珠走到几人身旁叮咛着。

说到河口上游这拦水坝,前回书中曾经提到,只因坝内泥沙逐年积存,又经夏秋洪水漫涨,在坝中间除有一股浑浊的水流外,水两旁全是高过水面的淤泥。这淤泥经烈日暴晒,结起了厚厚一层卷起的泥坯,用脚踩在上面,咯嘣直响。不仅如此,就连坝下的池潭也已是深不过膝,里面堆积着石块和泥沙。去年夏季,一场洪水漫过水坝,大水冲向公路,河口街上顿时成了汪洋,险些断路毁房。为了疏通河道,保护公路,雨季过后政府抽调了一批民工,暂时改了河道,对坝内的淤泥进行了大规模清除。这样一来,拦水坝又恢复了昔日的姿态。十多米宽的水坝内聚满了清水,深处可达三米多。两岸的杨柳将坝内遮挡成了阴凉,坝下的池潭也跟着上面沾了光,清除了石块泥沙,水深处也有一米七八。

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早逢春”。为了路近方便和白庄湾淹过程波的那个储水池村民食用其水、不让再游泳的缘故,夏季以来这里就成了青少年戏水取乐的场所。也不知是天热还是人们担心立秋以后水会变凉、再游不成泳的缘故,还是这里才开张面积大的原因,今天来这里玩水的人特别多。细看水坝内,大都是些成年人和游技较好的小伙子,而那坝下的池潭里却是些被大人们保护着拍打水面的儿童和学会狗刨动作不久的少年们。这正是:

蛟龙荡深渊,弱虾浮浅滩。

游术因有差,才防被波淹。

随来喜行至水坝前,程波抬眼看到水坝情景,心中不由犹豫起来。原来程波自从在邵新延家窑背跌落后,因身上有伤,且又行动不便,入夏以来一直没再下河玩水。初次见这坝宽水深,真怕下水后再被人撞,沉下水去。再看坝下的池潭,他也真不愿意与那些比自己游技差的少年为伍。

“你俩还愣着干啥?快脱衣服。”来喜边脱边催促着程波和得绩。

“让得绩跟你俩去洗,我在这里给咱们看衣裳。”程波向来喜建议着。

“衣服我有办法,你们看,把衣服放在那高处咋样?”来喜指着一棵杨树杈说道。

“今天我没穿裤衩,就不洗了。”程波红着脸说道。

“小孩鸡上又没长毛,人看见了也不丑,有俺俩照顾你们,快脱了下水吧。”光着脊背走来的挺松插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