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阵，程波、建功才慢慢睁开眼。见两人醒来，义忠兄弟俩哽咽着说道：“只是叫不醒你俩，把俺们都快吓死了。小喜哥，是他两个救你们的。”

“还认识我们吧？”被义承指着的两人中，有一人来到程波面前，微笑着问着程波。

被这一问，程波顿时想起，“哎呀，是你啊！”遂激动地扑向这人的怀内。

这正是：昔助无及逢面谢，今难尤感施恩深。

看官，你晓此人是谁，程波为何认识这人？原来上回书中讲到程波受到歪脖辛布正打夯欺辱，被两人路见不平，帮程波解了围的，就是这两人。一位身高一米七上下，长得精干利落，白净端庄的瓜子形脸透着文雅气，他姓赵名挺松。另一位就是程波紧抱的这位，虽个头略低于赵挺松，却长得胸挺肩宽，浓眉下一双虎目大眼，使人感到壮实威武，他姓代名来喜。因他敦实健壮，且又头大，与他相好的学友习惯叫他大头。这代来喜原是一陈姓家的孩子，那陈家因儿女多，在来喜不到半岁时，父亲不幸患病身故。母亲改嫁前，将来喜送给了矿上赶马车卖煤的代谦夫妇。那代谦夫妇年近四旬，有了儿子喜不自胜，于是遍请亲朋，酒席上遂给儿子起名代庆，后又改为来喜。

且不说程波铭记来喜救命之恩，也不叙程波归家被姐姐如何数落。却说在河口繁华处，过了小河桥，在一宽阔平坦处，几年前建起一座红砖砌就的大瓦房。这房依山而建，坐南面北，正对着悠闲长流的河水和不甚平直的公路。房子门棱上端，用红漆书写着“国营食堂”四个醒目大字。食堂左右，是几间低矮的民房和商店，房前不远就临小河堤岸，堤两侧长着粗细不匀的杨柳树和桐树。更让人称奇的是，在国营食堂门前的空阔处长着一棵比桶口还粗的大槐，枝壮叶茂犹如一把撑开的巨伞，将房前后遮了个严严实实。延伸的树枝与堤上的杨柳枝相连，又好似多年不见的故友，扯手而叙依依不舍。因这棵槐树的缘故，树下停留的人很多。有摆摊设点做生意的，有纳凉闲侃打扑克下棋的，甚至那些说书卖唱的艺人也都把这里当作风水宝地。

一日，四位外来人将一大车西瓜停在河口当街。也是瓜多难卖的原因，直到后半晌，西瓜还余了大半车。或许是四人不愿将瓜拉回，也可能是为了拉些煤回去的原因，竟将大半车西瓜卸在槐树下，由两人看管并吆喝着叫卖。不觉得日坠西山，鸟儿开始归巢，噪噪了一整天的知了也不再作声，爱热闹和纳凉的人们开始向这里聚拢。天刚傍晚，程波就邀齐伙伴来到河口。刚至小桥旁，就见占技怀中抱着个西瓜，由启民、显荣、盼福遮挡着向远处溜去。

常言说，“见人得利，自己手痒”。程波虽知偷窃被抓丢人，但此时此刻还是动了邪念。几人几次伺机行窃，均未得手，反被卖瓜人训斥着推至一旁，程波几人心里委实不是滋味。这时，弯似镰刀的月牙和稀散的星星已亮在高空，漆黑的天开始有了些许光亮，可大槐树却生生把月光星光遮拦，让人觉得树下既暗又闷。抬头观那高处，树叶在微风中不停抖动。那些淌汗的人，只怪风吹不到身上来。

“你们看，树上有人!”顺着得绩的手望去，柳树枝上两身影在移动。“高处有风，待着舒服，咱也上树乘凉。”程波说着，便与几人来到一棵树岔多的桐树下，抱树上攀。上面讲过，槐树粗壮，延伸的长枝已和堤上的树交织在一起。轻易间，几人已攀上桐树，又挪移到槐树上，然后来到人字形的瓦房顶观看树下动静。

时间不大，忽听树下有人说话。借着瓜摊前马灯的光线，只见一人正大口啃吃着刚刚杀开的瓜。

“这瓜可以吧？我看剩下这半截就不切了吧？”

吃瓜人见问，贪婪地咽了下口里的瓜，不在乎地回答道：“十来斤的瓜你还怕我吃不完？要不这样，咱们打个赌，我吃完了你不许要钱。”

“若是你吃不完，我可要加倍要钱。”听着一问一答的对话，程波觉得吃瓜人声音很熟，伸头细看，竟是常与河口孩童作对的要争理。

原来，程波认识的这人姓腰名增礼，原是矿上一名工人，1960年矿上下放工人，为得到一部分钱，他不顾自己年青力壮，自告奋勇回到河南乡村。也是农村收入偏低，生活清苦，不到一年他又来到矿区。先是拉车卖煤，如今干些装车、搬运等杂活。直到后来落实政策，下放人的生活才有了着落。这腰增礼缺少文化，有次班里考勤登记姓名，当班长将腰增礼写成要争理时，腰增礼不知是不认得还是不屑与之争执，竟未作修改。再者腰增礼常爱与人交涉分辩，人们明知故犯，诙谐地称他为“要争理”。因要争理是独身，又居住在河口附近，断不了到河口闲转。因他嘴长且爱管闲事，难免会撞见河口娃娃捣蛋、偷鸡摸狗。一来二去就成了河口娃娃们的对头。虽要争理知道娃娃们对他怨恨，但慑于他身壮力大，谁也拿他没有办法。

见是要争理在树下吃瓜，众人齐说着他的坏处。那义忠因被要争理打过，说着就要揭瓦块投下。正在这时，只听程波向几人小声说道：“别胡来，我有办法收拾他!”

正在打赌吃下十多斤西瓜的要争理，忽觉光头上滴了些水珠，他以为天上下雨。抬头见满天星斗，不由自语道：“满天都是星星，咋还下雨？”当卖瓜人说可能是露水被风吹下时，忽然骤雨般的水线顷刻浇下。要争理与卖瓜人边抹脸上有味的水，边离开树下朝上眺望。不看则已，这一看只气得要争理嗷嗷大叫。他气愤地扔掉未吃净的西瓜，大声怒骂道：“狗日的，我看你们往哪里跑!”便气咻咻地要来捉拿几人。这正是：瓮中之鳖难外逃，墙下急犬要越堰。

不知程波几人吉凶如何？要知端底，请听下回分解。